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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长乐安


晚晚回到鸣鸾殿的时候,鞋袜都湿了。

        桃浪一叠声的叫着小丫头们端了热水进来给晚晚泡脚。

        “早上走的时候不是传了步辇,怎么回来走着回来的?”桃浪把晚晚的袜子脱下来,小心托着粉白的小脚浸在热水中。

        热气上涌,晚晚身上细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舒服得很。

        “二姐姐往前省去,陪着她走了一段路,就没传步辇。”晚晚歪在暖阁的炕上,

        昏昏欲睡之间。青燕掀开门帘进来。

        “东西送去了?”晚晚勉强睁开一只眼睛,问道。

        “送去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听前省当差的小黄门说,陆先生进宫了。”青燕附在晚晚耳边神神秘秘道。

        晚晚听说,一激灵挺起身来,脚上的水甩了桃浪一身。

        “阿翁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要过些日子或者要过了年呢。”

        桃浪一面给晚晚擦脚,一面笑道:“怎么会,京城的公主府已经落成,陆先生要宫里宫外替公主把府邸布置好,虽然出降后不会在京城常住,但大婚也是要在公主府完成的。”

        卸了钗环,桃浪伺候晚晚歇了午觉。

        那边金华殿中,贵太妃则遣退了殿中服侍的人。和刚刚回宫的陆存悯一上一下坐在花厅中。

        “原想着你应该会在十二月才能进京,没想到竟这样快。”贵太妃温声柔笑。

        “先帝驾崩时母亲已经不大好了,挣扎了小半年还是去了。安葬了母亲后不久,就听闻张相公罢了官,那时臣就已经动身了。”陆存悯和贵妃一别四载,谈话间丝毫不减生疏,一如挚友知己。

        “陛下去的很快,没受什么罪,临去前还曾惦记你。”贵太妃已经对先帝的去世有些释怀了,至少可以平静的谈论起曾经的爱侣。

        “臣进京后先去了先帝的陵前磕了头才入宫的,先帝对臣有知遇之恩。”陆存悯不免有些感慨,提起曾经的故人,两人都有些沉默。

        “他去的突然,我都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缘分竟然就这样浅。”贵太妃打破了这份宁静,淡然的笑笑,言语中很是悲伤。

        “臣去祭拜的时候,安王的陵寝就设在先皇旁,娘娘也尽可放心。”斟酌再三,陆存悯还是提起随先帝先后而去的皇三子萧椋。

        “敬平,我们自幼的情分,你不必像他们一样说话这样小心,我坚信日子还长,我总能有等到报仇的那一天,况且我还有晚晚和窈窈,我总还是要坚强起来的是不是?”

        陆存悯和贵太妃自二人少年时就在宫中互相扶持,主仆情分自然不一般。从前的张贵妃是如何的飞扬明媚,灿烂如正午的灿阳。如今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容色虽然未减丝毫浓淡,但是话语间如同死灰枯木一般,以陆存悯对她的了解,连丧夫君和幼子的打击,寻常人都是难以承受的,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女儿,只怕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贵妃了,情之一字当真伤人。

        两人正说着话,商量晚晚出降应该带哪些人,贵太妃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陆存悯眼神极好,瞥见贵太妃手中的素帕有一丝丝绯红渗出,顾不得礼数,迅速搭上了贵妃的脉搏,脸色骤变。

        “不必诊了,我的身体只有我最了解,该知道的话孙禾贞早就已经和我说过了。”贵妃收回手腕,嗓音有些嘶哑。孙禾贞是贵太妃一手提拔起来的太医,他的医术纵观整个大燕也是拔尖的。

        陆存悯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涩,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但是当他搭上贵太妃的脉搏的时候,他有一种苍凉从脚底升起,直冲心脏,他们还不是很老,明明他们还不是很老,为什么,仿佛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一般,既看不到什么希望也没有什么盼头?

        贵太妃看着颓然跪在地上的陆存悯,伸手搀起他让他坐在对面。

        “敬平,算上你和孙禾贞,这件事就咱们三人知道就算了。我总还是能坚持些日子的,这段时间圆圆满满的把我的晚晚嫁出去,她的将来就要拖你帮我多多照拂了,至于窈窈,等京城这边尘埃落定了,晚晚也就能回来了,她们姐妹也有照拂。”没人知道,这些未来之事,贵太妃在每个说不着的夜里都在心中过了无数遍了。

        陆存悯没有什么话能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和默契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他能做的就是让先帝和贵太妃都放心,就算没有辜负他们对自己的恩情了。

        鸣鸾殿半梦半醒间,晚晚听见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不满意的嘟囔一句“谁在吵。”

        “公主醒了?”青燕笑着迎进来,很兴奋的样子。“奴婢给公主换上衣裳,您快出去看看,外头雪停了,大家都在院子中清雪呢。”

        雪停了?晚晚停了也很兴奋,燕京的大雪下的太久了,晚晚都快忘了不下雪的皇宫是什么样子的了。燕京处在江南之地,从前很少下雪,即便是有,也是随着下随着就变成水了。今年的雪据说是大燕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了,晚晚听说,宫中没人居住的宫殿里,无人打扫,大雪积压的比房子都要高。所以前省的大臣才会频频上书,说上天示警。

        披了斗篷出来,果真雪停了,灰沉沉许久的天空变成了湛蓝的颜色。阳光洒在雪上,一片晶莹。

        远远的传来女孩儿们的笑声,晚晚一听就知道是窈窈,宫里也就只有她敢在这个时候欢声大笑。

        果然。

        鸣鸾殿前的花园中,两个梳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在跑闹。

        雪青色身量稍微高一些的是窈窈,另外一个浅青色斗篷的是晚晚大姐姐兖国公主的长女孟雪芙,也是先帝的长孙女,孟驸马没有爵位在身,但是先帝仍旧册封雪芙为明珠郡主。

        先帝驾崩后,兖国公主就把明珠郡主放在慧太妃宫中抚养,也是为了陪伴慧太妃。

        宫中没有和窈窈年纪相仿的玩伴,平时都是宫女和小黄门们陪她玩,雪芙进宫后,两个人整日玩在一处。

        晚晚见花园中的雪还是很厚重,怕两人抓雪着了凉,让青燕带了风筝,带着他们俩去福宁殿后的小广场上去放风筝。

        今日不是初一也并非十五,不上大朝的日子里,萧榜一般都是留在福宁殿批折子看奏疏。

        钦天监连上数封折子,言明大雪不停乃是圣德不广,赏赐用度奢靡,燕京四周有灾情溃散,乃是上天示警,中宫无主,阴阳失衡所致。

        萧榜边看边笑,身边侍奉的人不解,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

        “守宁啊,你来看这钦天监今日所上的奏疏,一边说朕行动奢靡,一边又说中宫无主,朕所行奢靡难道不是为了迎娶皇后?”萧榜无奈笑道。

        “宫中近来最大的事也就是新皇后进宫了,钦天监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能显示出他们的用途,陛下大可不必计较。”高守宁见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还有心情开玩笑挖苦自己。也敢放心说话。

        “朕倒是没有和他们计较的意思,他们也是受人为难。整修长乐宫的事让立后的事一拖再拖,想必太后大娘娘或者是曹家早就已经不耐烦了。”萧榜把这一沓折子摔在案上,语气中已经满是无奈与不耐烦。

        高守宁是先帝亲自为萧榜挑选的身边近臣,萧榜潜邸时就是他在身边伺候,两个人有在乐山行宫共患难的经历,年少时,萧榜偶尔还会以兄长来称呼这位一直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人。自然两个人私下说话也是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对于曹太后对萧榜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事高守宁不清楚的。

        “陛下批了小一天的折子了,不如出去逛逛,或许就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呢?”萧榜早上到现在就没离开过福宁殿,午膳也是在接见陆存悯的时候匆匆用过的,他如何得知,自他登基起,困扰他数月的大雪刚刚已经停了。

        萧榜知道高守宁不是胡乱说话的人,抬头看见他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脑子里一亮又带着疑惑。拿起高守宁递给他的氅衣走到殿外,骤然见到碧蓝的天空,堵在心中多日的恶气一瞬间就消散了一般,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高守宁看到萧榜神色灿烂,趁着这股高兴劲儿劝说他出去转一转。

        “永世长公主和温裕长公主带着兖国长公主的长女明珠郡主就在殿后放风筝呢。陛下也去转一转吧,散散心回来正好可以传膳。”

        宫中女眷能够取乐的活动不多,放风筝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放肆跑闹的玩法了。原本张贵太妃是让窈窈每日学笛子的,但是国丧期间宫中不能有演乐,包括晚晚的琵琶都有日子没有弹了。

        晚晚站在连廊下看风筝看的脖子都酸了,开始后悔带着两个小家伙来这玩。一歪头看见皇帝带着高守宁信步而来。忙上前去问安。

        萧榜快一步捞起来正要行礼的晚晚。

        “听说你们在这放风筝,正好雪停了,就想出来转一转。”

        晚晚和她的两个哥哥都很亲近,闻言笑道。

        “听闻皇帝大婚,玉帝神君就把大雪停了,可见哥哥要娶的新嫂嫂定是个祥瑞之人。”

        皇帝见妹妹取笑,不客气的在晚晚雪白的额头上谈了一个脑瓜崩,见她吃痛的揉着额头,笑道:“雪停预示祥瑞的话,焉知不是妹妹得了良配的缘故,可见齐驸马也是个祥瑞之人。”

        晚晚闻言勉强笑了笑,他们兄妹的婚姻大事都是身不由己的选择,所以能够这样坦然的互相取笑吧。

        正说着,窈窈生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来:“你快蹲下来,让我爬上去。”

        原来是风筝挂在福宁殿后的海棠树上,窈窈让小黄门驮着她爬上树去,小黄门们哪里敢让主子做这么危险的事,小声劝着。窈窈就发起脾气来,杏眼倒竖,就要发火,晚晚见状正要去劝,皇帝已经先过去了。

        “窈窈,让哥哥看看。”

        皇帝登基也有小一年了,但是私下和兄妹们相见总是不以朕相称呼,与从前在潜邸时一样,待人和气。

        风筝并没有挂在特别高的地方,萧榜稍稍跳起来就能摘下来的高度,但是为了让窈窈高兴,萧榜让窈窈骑在肩膀上自己去摘,高守宁和几个小黄门在两个人身后举着手以防万一。

        窈窈高兴的把风筝摘下来,没心没肺的让她的皇帝哥哥再把风筝放上天去,倒是小小的雪芙,像模像样的给她的皇帝舅舅请安。

        萧榜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带着两个人玩了好一会,三个人头顶都热的冒热气,高守宁怕他们受寒,再三劝了皇帝回殿中更衣,换来窈窈好几个大白眼。守宁位高,但是人极为和气,见状只是和气的笑笑。

        皇帝把两个妹妹和外甥女都带回了福宁殿,留三个人在殿中用晚膳。

        萧榜出生就有不足之症,仁宗不忍心让孩子整日吃药,御医的意思是药补不如食补,所以萧榜的膳食一直都是变着花样的做。

        花胶鸡、炙羊腿、酥笋、莲藕汤、肉蛋羹都是福宁殿小厨房最拿手的菜色,因为她们几个女孩子,又呈上来酥酪、糕点等甜食。

        雪芙还不会自己用筷子,皇帝让御前的女官亲自来服侍。

        “朕和太后的意思是下个月初九迎曹氏入宫,这样元旦日和春节,还有年后的上元节宫中都有人来主持。原本将陆存悯这么快召回京是打算让他先行带着公主的陪嫁去建州替你安顿好一切你再嫁过去。但是我想父皇和贵太妃都更愿意看着你出嫁,我已经和吕相公商议好,明年的三月初召靖安侯进京,他是戍边大吏,无诏不能进京,你们成婚后让他快马回去建州,你再慢慢赶回去也好。”

        大燕旧例,重兵在手的戍边将帅非诏不能离营带兵回京。原本的计划是选一位宗室郡王陪着晚晚到建州大婚的,但是为了能在京城大婚,皇帝和大相公才商议出这个结果,齐家在建州对东丽和东瀛的震慑作用非同一般,如果靖安侯离开太久,担心两国有犯境之危。

        “母妃和两位哥哥都放心我下降齐家,可见是放心齐家家风和建州形势的。前省的事我不能多言,但是也知道这些日子哥哥面对的事情大多与我的婚事有关,妹妹不能为哥哥分担什么苦恼,只是希望哥哥不要再为我的婚事有为难的地方了。”

        萧榜知道晚晚从来都是善良的孩子,从前他和生母孙贵太妃被宫人欺负的时候,冬日里连暖手的手炉都没有,皇后娘娘因为女儿的事情对他们不管不问,那个时候他病的快死了,是这个小妹妹带着吃用来母亲这里帮助他们,他被皇后送去乐山行宫的时候,也是这个小妹妹托陆存悯出宫办事的时候给他们送食物送药材,还是这个妹妹,在宫中快要忘记他的存在的时候,央求父皇把他接回宫。

        他知道他走的这条路有多么危险艰难,但是他一定要给妹妹安排好万全的去路。

        “从前纵然艰难,但是如今我已经登基,父皇不在了,长兄为父,哥哥无论如何都是要把你的婚姻大事安排妥帖。安心在宫中待嫁,陪一陪贵太妃和窈窈,万事有哥哥。”萧榜温和的笑道。

        晚晚哪里能不知道哥哥的心意,心下是极为感动的,只能笑着答应。

        用过晚膳,皇帝还是要继续在福宁殿批折子的。

        晚晚带着打劫了福宁殿几个珍贵摆件的窈窈和雪芙离开福宁殿去金华殿给母妃请安。

        而金华殿内慧太妃和淑太妃正在和贵太妃聊天,见几个孩子进来都笑了起来。

        “守宁派人来说,你们几个在福宁殿用的晚膳,吃的可好啊?”说话的人温柔和善,正是先帝的慧太妃苗氏,兖国长公主的生母。慧太妃说着抱起外孙女雪芙,亲昵的贴着她的额头。

        贵太妃一眼就看到窈窈手中抱着的摆件是福宁殿的东西,她这个小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敛财,先帝在的时候,什么漂亮华丽的东西都不敢摆在台面上,生怕被女儿惦记上,她曾经笑着责怪先帝给窈窈的封号定的不好。

        晚晚给母妃,淑太妃和慧太妃请了安。

        “带着窈窈和雪芙去放风筝正好碰到大哥哥散步,就一起玩了一会,大哥哥一高兴就留了我们晚膳。”

        一面说,一面背着手给窈窈打信号,她知道母妃看到窈窈手中的东西,怕母妃训斥,窈窈看到姐姐为她掩护,悄悄的抱着东西跑进了偏殿。

        贵太妃对女儿们的小动作看在眼中,无奈的笑了笑。

        “咱们的这位皇帝什么都好,虽说是那位抚养长大的,倒是脾气秉性都随了先帝的样子。”淑太妃很是唏嘘道,淑太妃是远在幽州驻军的庆王生母,先帝的众多嫔妃中,淑太妃的地位仅次于贵太妃,虽然没有慧太妃貌美得宠,但是为人豁达开朗也很受宠。

        “姐姐慎言。”慧太妃小声道。“如今那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说这些被有心人传过去,岂不是把柄。”

        “慧姐姐一向谨慎,只是咱们姐妹在我这说话都要忌讳就太累了,我金华殿可不是四面漏风的凉亭,尽管放心。”贵太妃笑道。

        “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有庆王,两位妹妹都有公主成年,虽说要咱们离宫去行宫,但我只有开心没有担心的,与其在宫中受她摆布,倒不如出去自在快活。”淑太妃的话正是三个人心中的意思。

        正说着话,贵太妃身边的掌事,重锦姑姑进来回话。

        “方才六公主身边的观宁送了四盆绿菊来,说是今日咱们五公主送去补品的时候六公主吃了药正睡着,才醒,观宁在殿外给娘娘和公主磕了头已经走了。”

        才醒?看来这次病的却是很重。

        贵太妃说知道了,重锦带人搬着花退下了。

        “那孩子也是多灾多难的,今年冬天格外冷,想来对她也是难熬。”慧太妃向来心善。

        雪芙和窈窈疯玩了一天,早就熬不住了。在慧太妃怀里悄悄睡去,大家也就没多待,各自回宫。

        “今日怎么是重锦姑姑在您跟前侍奉,芳辰姑姑呢?”晚晚扶着母妃去寝殿歇息。

        “我的意思是让芳辰和从安把手中的差事和重锦做个交接,我的身边现今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的人,等到你出降的时候,让芳辰和从安都随着你去建州,再加上你身边的青燕还有桃浪,他们都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最是了解你的心思的。再让从安从宫里挑几个新进宫的小宫女慢慢培养,等到你出宫他们也就能渐渐上手,总比你到了那边再找一些不知根底的要强得多,近身的人,还是要知根底的。”贵太妃拉着晚晚的手,缓缓道来。

        芳辰、从安还有重锦都是贵太妃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姑姑,芳辰稳重、从安机敏、重锦周到。

        “女儿听母妃的安排就是。”晚晚不愿意弗了母亲的好意。

        “下个月你皇兄就要大婚了,这段时间不要带着窈窈到处乱跑,惹出是非给你皇兄添乱。”

        晚晚听话的称是。

        她自然是没有机会带着妹妹到处乱跑的,因为回鸣鸾殿的第二日她就病倒了,想是放风筝那天着了风,连着发热两三日。原本是不严重的,但是晚晚想着不愿意掺和到皇帝大婚的事情,索性顺着病情萎靡下去了。

        期间回京一直忙碌的陆存悯来鸣鸾殿看晚晚。亲近的人自然知道实情,陆存悯觉得眼下的形势装病不出面除了省却很多不必要的见面,也能避免很多的麻烦,倒也赞同。只不过太医院的人因为这件事被皇帝狠狠斥责了一顿。

        晚晚的病还没好,玉堂殿的淑太妃也病倒了,太后唯恐是什么传染的疫症,命人在宫中四处撒药,以免耽误皇帝大婚的婚期。弄的人心惶惶。慧太妃虽然舍不得,也连夜让人把雪芙送回到刚刚被重新册封的晋国长公主府去。

        这边淑太妃皱着眉毛喝下一碗熬的浓浓的汤药,宫女连忙把漱口的茶水递上去。

        “姐姐这一病,倒真是把咱们太后娘娘吓得不轻。姐姐病好了,可得好好去给太后谢个恩才是呢。”贵太妃好笑的看着床榻上面有菜色的淑太妃,揶揄道。

        “还让我去给她谢恩?我不过是在窗口上吹了会子风,有些发热,她满宫里撒药说我得了疫症,安的是什么心!”淑太妃翻了个白眼。

        贵太妃笑着给她被子里放了个汤婆子暖脚。

        “姐姐也是,大冬日里开着窗户吹风,还以为自己是年轻的时候身子骨硬朗么?太不懂保养之道了。”

        “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是想吹吹风,那日从你那回来,看到语侬抱着雪芙的样子心里不好受罢了,上两日我收到的书信,朗月平安的生下了一个嫡长子,我想着我们母子、祖孙。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淑太妃说着流下泪来。朗月正是庆王的正妃崔氏,先帝在庆王置藩前为他们二人赐婚,崔王妃就随着庆王一同去了战火连天的前线,两个人少年夫妻,感情很深。

        自己的女儿也即将远嫁,贵太妃如何不知道这种心情,一时间也悲从中来。

        “姐姐想我,如今不也步了姐姐的后尘,晚晚再有几个月也就离开我了,虽说公主不像藩王,随时可以进京,但也不能月月都回来不是?我好容易才顺过心思,姐姐快别招惹我。惦记孩子也正常,等晚晚出京的时候,姐姐派个身边的人一起去,到了那边自然是能见到庆王的,让他仔细的给姐姐看看回来告诉你也就是了。再说,来日皇帝万寿节、太后千秋节还怕藩王没有恩旨可以回京么”

        有贵太妃安慰,淑太妃的心结解开了一半。

        日子就在这样一件一件的事中,缓缓过去。

        到了十二月初九,宫中迎来了德显元年的第一件大喜事。

        皇帝正式和曹家嫡长女大婚,册封了皇后。

        晚晚因为一直“病着”,就没有参加大婚的仪式。

        帝后成婚第三日,皇后在长乐宫赐宴宗亲命妇时,晚晚才第一次见到这位新嫂嫂。

        皇后年方十七,好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但是不像曹太后容颜平平,曹皇后虽然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却有一双丹凤眼,言笑间眉眼都是妩媚娇俏的样子,笑起来真诚而和善。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没有新婚的羞怯和扭捏之态。命妇们对新国母的印象很好。

        给诸位公主和宗亲命妇赐礼后才正式开宴。

        众人因为得了皇后的赐礼,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有虢国长公主萧长欢全程不苟言笑很是严肃的样子。晋国长公主萧拂澜见了,把女儿往她怀中一塞。嗔怪道:“这是做什么?有了身孕,脾气这这样不好起来?”

        晋国长公主是长姐,弟妹们都很信服。即便大家对曹氏再多不满,她都希望妹妹们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度,何况曹皇后刚刚进宫,看起来很是天真烂漫的样子,未必就如同她的姑母一般人物。

        但是显然,有人并不这样认为。

        “你听听她们姑侄俩的名字!真是把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这后宫岂非都是她们曹氏女的天下?来日各位太妃出了宫,妹妹们都出嫁,咱们连个娘家都没有了。”萧长欢越说越气。声音稍稍大了些,她们的座位仅次于皇后,萧拂澜看了一眼皇后,显然皇后可能听到了只言片语,方才无懈可击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的慌乱和尴尬。

        晚晚记得父皇提起过,太后的名字仿佛是凤与,皇后的闺名叫栖桐,凤凰栖于梧桐之上,果真,曹家是把自己的欲望表露无遗。

        虽然迎娶了新皇后,但是宫中仍旧不可以有演乐之声。众人座次挨得近的就凑在一起闲聊家事,说着新年快到了,做什么时新的衣衫。

        坐在晚晚身边的窈窈这会不知道哪里玩去了,彭城郡王的王妃瞧见晚晚身边没人,凑过来坐在了晚晚身边,知道晚晚的嫁妆宫中制备的差不多齐全了,絮絮的和晚晚说着最近时新的纱裙刺绣。京城哪家的银楼做的首饰最精巧夺目。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晚晚心下纳闷郡王妃的举动,彭城郡王是仁宗姑母陈国大长公主的长孙,只不过大长公主在仁宗登基前就过世了,京城中的郡王甚多,彭城郡王又没什么政绩上的建树,没什么存在感的宗室罢了。

        但也只得妥帖的迎合着。

        郡王妃见公主这般神仙人物,皇家贵女,待下的态度如此温和,越说越来劲了。从晚晚的头发丝儿夸到了她看不见的脚趾尖儿。

        直到皇后离席,这场宴席才结束。

        晚上晚晚给母妃请安的时候,才得甚解。

        虽然大家心中都明白皇后的人选必定是曹家的女儿了,但是参选的各家也都抱有万一的念想。彭城郡王家就是这样,和很多宗室家一样,彭城郡王家子嗣众多,但是荫封人数有限。这些子嗣文治武功都没有特别出众的人物,也没有参与科考想要争取功名的想法,长此以往家族就会败落,家中的男儿不行,自然就会在女儿身上打算盘。如果彭城郡王的女儿能够进宫做个娘娘,再有个皇子。那妃子的娘家地位肯定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原来如此。”晚晚了悟“听闻彭城郡王家在大选的时候往内侍省和宗正寺往来的最为频繁,只怕他们也明白,他们的做法早就得罪了太后和曹家,所以来走一走母妃的路子。当不成皇后,做宠妃也好。”

        贵太妃不屑的一笑。“好歹也是宗室人家,若是子孙有一个能出头的,何必让女儿出来铺路。郡王妃也是在宫中常来常往的,倒也真是舍得。”

        只怕是被天家的富贵迷了眼吧。晚晚暗想。

        “母妃会为郡王妃进言么?”

        “这是后宫的事,你不要管。虽然将来你也要管着自己府中之事,但是驸马纳妾或是收房,那都是要公主和天家同意才能行事的,你的未来,母妃早就为你安排妥当,必然是顺遂无虞的。”贵太妃搂着晚晚,轻轻的抚摸女儿顺滑的发丝。

        晚晚是清楚母妃的手段的,在这个宫中,能够站得稳,皇帝的宠爱固然重要,果决的手段更是必不可少的。

        不知怎的,晚晚想起了长乐宫的新主人,新任的曹皇后。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作者题外话】:渐入佳境。本上神立志要写一个温馨文,你们放心吧,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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