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熙攘
陆熙攘“嗯”了声，稍微低了低身子，翻了翻又问：“物理？”
邢烟深应声，身子又往里缩了一点。
空气中掺杂着旖旎香味，打破台风的呼啸。
小漂亮身上好香啊……
我靠。邢烟深发现自己越来越流氓了。
感觉陆熙攘笑了笑，但应该很淡，淡到近乎没有：“但我是全文科生，可能有些不记得了。”
邢烟深连忙：“不不会，你随便教，我认真听。”
“这个不会？”陆熙攘问。
陆熙攘指的是一题他题号打圈圈的计算题，是邢烟深上课时发呆的产物。
圈圈一环又一环，跟土星环似的。
邢烟深只好点头。
不然真以为我神经病呢，物理课画土星环。
陆熙攘用的是自己的笔。压上来的时候邢烟深近距离看了眼，发现上面贴了张小小的标签贴。
【黑】
“浮力等于物体排开液体的体积，所以要先求液体的密度。”陆熙攘倒是回忆了一会，“密度是……质量除以体积。知道质量了，就可以求出体积，然后就可以求浮力了。”
陆熙攘手一直撑着桌子撑累了，题又刚好讲完，摁了下按动款笔的笔头：“还有什么不会么？”
邢烟深才回过神：“没事，我先写，有实在不会的我再开口。”
“我去洗个澡……”陆熙攘突然直直站住，“你有睡衣借我一下么？”
邢烟深站起身：“我找找。不然你先去洗吧，我给你挂门口。”
陆熙攘“嗯”了声，又像之前那样追加了句：“谢谢。”
进了浴室，可能是大脑开始放空了，陆熙攘把被打湿的头发往后捋，开始回溯他今天和昨天奇幻的日子。
先是在人家店里喝得烂醉，然后被店员捡回家，第二天又□□地躺在人家床上。正当他怀疑店员是不是对他干了些什么时，人家又掏出了《物理连接中考》，证明自己还是个清纯男初中生。
本来把手撑在他旁边是为了近距离观察那个男生身上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以证明自己贞操还在，结果教学之火不死，给人家教了几道。
……很神经的一段回忆。
门把动了一下，应该是那个店员把睡衣挂在门把上了。
还未脱春，天气忽冷忽热。云雾是清澈的，乱风却一点一点撕扯着。
陆熙攘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最好是天暗呼呼地下起雨，没有一丝光亮，天与地之间就只有黑白灰，以及其它分不出类的灰色。
…
陆熙攘换好衣服的时候，雨刚好停了。
这小孩儿吃什么长这么高的，明明才初三，衣服到他身上竟然垂了一大截。
陆熙攘又盯着那条还没拆封的内裤愣了很久，还是穿上了。
连内裤穿到他身上都那么……宽。
回房间的时候，那个小孩儿正趴在窗台前。
陆熙攘走过去：“在看什么？”
邢烟深心想唯几次的少女心发现就发现了吧，于是反过来撑着脸看他：“……彩虹。”
小房间别的没多大，窗户倒是特别大，陆熙攘便也探出头来：“哪儿？”
邢烟深给他指：“那里。台风停了彩虹自然就出来了。”
说完又觉得刚刚说的话很空荡荡，又追加了一句：“这次的彩虹七个颜色都有哎。”
陆熙攘顿了顿，顺着他的话说：“的确。”
彩虹对于陆熙攘来说没什么好看的，他盯了一会儿，转过身继续看书。
他们两个对彼此都不太熟悉。除了邢烟深对陆熙攘的初印象是性冷淡。所以两个人都在暗暗观察对方。
受到对学霸的刻板印象影响，邢烟深一直以为陆熙攘不在做题时看的书也是教辅之类的书。结果在陆熙攘换了个姿势捧着看书时，邢烟深才发现那是一本尺寸不大的书，不像是教辅读物。
他譬见退红色的书脊上的一行字。
《雨季不再来》，三毛。
“还要上晚自习么？”陆熙攘在邢烟深抓耳挠腮地看手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什么类型的消息了，问了一句。
“对啊，十七中不就这个德性，还以为今天放假一整天呢……”邢烟深怂了怂肩，“反正我不太想去。你要去么？”
陆熙攘低下头，开始收拾书包了：“我有去吧。被抓到就不好了。”
出了门，是一条蜿蜒的小巷。陆熙攘只好摸索着，跟着感觉走。
偶然一眼，譬到后面好像有个颇为高大的人影。
不可能找到这里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陆熙攘掏出耳机，打算开导航。手机刚解锁时，适时地弹出一条消息。
叔叔：你在哪里？
叔叔：熙攘，是叔叔的不对，再原谅一次叔叔好吗？
陆熙攘淡然，退出消息页面。
风有点大。他心想，便伸手往后撩了撩头发。
这是陆熙攘烦躁时的习惯性动作。
“哎哎哎哎——”后面有个横冲直撞着骑自行车的，陆熙攘不用转头都知道是那个店员。
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邢烟深把自行车停在他旁边，可能是骑太快了，刹车时人差点飞出去，缓了缓才开口：“怕你不识路，我带你去吧。”
说着又很中二地用力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车！”
夏天可能真的到了，连带着夕阳的余晖迸洒在眼前少年的脊背上，像是片未经打磨的贝壳，闪闪发光。
陆熙攘不知道光是什么颜色，但他觉得应该跟这个男生有点什么联系。
陆熙攘“嗯”了声，盯着邢烟深的后背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迅速跨过座位坐下，小声道：“谢谢。”
邢烟深的自行车技很野，左冲右撞，陆熙攘感觉自己在蹦极：“可不可以……”
但他觉得风太大，那个店员应该很难听见
“抱着我呗。”
陆熙攘愣了一下，又问：“什么？”
邢烟深微微侧过头：“我说，路还没修好，怕你颠出去了，抱紧我呗。”
第一天认识的人叫他抱紧对方，怎么看都很奇怪，反正陆熙攘干不来这种事儿，只能倔强地死扳着自行车后座上翘起来的铁边。
邢烟深轻笑了声：“不是我要耍流氓啊，这段路真的很陡，我自己前两天还差点摔跟头了。”
陆熙攘只好乖乖照做，把手很小心地环在邢烟深腰上。
胳膊碰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应该是腹肌吧。
这小孩……
邢烟深察觉到陆熙攘的谨慎，性格使然道：“别这么拘谨啊，都睡过一间房了。”
陆熙攘反应比较迟钝，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你……”
邢烟深跟两岁小孩儿一样，笑得很开心：“我什么？我很守男德的好吧。”
陆熙攘想稍微松开点手，但是这路跟他有仇似的，陆熙攘一准备松，自行车就颠了起来，陆熙攘不得不又重新扣上邢烟深的腰，但是不敢扣得太紧。
“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
春入夏的时节，天气乍暖还寒，只有铺天盖地的绿荫还算赏心悦目。绿盖蔓延开来，繁衍出热烈的夏天。
周围人大都匆忙。他们行驶在波诡云谲的绿色海浪中，被风扬起白色校服衬衫是其中点缀的帆。
“你靠在我肩膀，深呼吸怕遗忘。”
蝉鸣不住地在叫嚣。热风夹杂其间，把这座专属于绿色的城市的将要到达的夏天，一点一点填得满满涨涨。
“园游会影片在播放，这个世界约好一起逛……”
店员心情还蛮好的，还会哼歌。
“你听过么？”
陆熙攘没反应过来：“听过什么？”
“《园游会》啊。”邢烟深笑了笑，“周杰伦的歌。”
“没有。”陆熙攘斟酌了一下，又补充道，“听你唱感觉挺好听的。”
邢烟深傻笑了两声：“学长，我第一次自行车带人，别嫌弃我啊。”
后面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能道德绑架学长，小声补了一句：“嫌弃了……也别说太大声。”
“嗯。”感觉陆熙攘在笑，邢烟深有点惊讶。
“没嫌弃。”陆熙攘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快到学校的时候，路平坦了很多，陆熙攘自动松开了手：“不然我先下去吧？”
邢烟深“哦”了声，点了点头：“也可以。那学长拜拜。”
陆熙攘应声：“谢谢。”
有人叫住邢烟深：“哎！我去！邢烟深！什么时候搞到妹妹了——”
邢烟深被吓了一跳，匆忙收回注视着陆熙攘背影的视线，扭头：“什么妹妹？近视几百啊你，说的是我么？”
“不是，”男生叫叶明植，这会儿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说，“刚才那个，坐你自行车后座的那个。”
邢烟深用本地话骂了句“傻逼”，边推车边说：“那是妹妹么？我载的是学长。”
“学长？”叶明植问，“哪个学长？”
叶植明突然夸张地惊呼一声：“不是，你那啥……到底什么取向？”
“我可以让你去天上面和诸葛亮facetoface背出师表。”邢烟深往叶明植肩膀上抽了一掌，“什么取向不取向的。陆熙攘，听说过吧，我载的他。”
“陆熙攘？你认识他？”叶明植这傻x的声调因为惊讶提高了不少，讲完才反应过来，连忙左顾右盼。
“嗯。”邢烟深的小尾音是翘起来的，“帅哥和帅哥之间——认识都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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