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
白羽的动作一如既往的麻溜。
第二日一早，探子就捎来口信，说瑜凌霄早饭都没吃，天蒙蒙亮时便穿好衣服带着人去敲慕天兆的门了。
探子还补充说，那二郡王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隐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愤懑，却又一脸无可奈何，被白羽拿捏得死死的。
探子说这话的时候，我和慕天宁正在医馆的院子里用早饭，闻言便住了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白羽给他用了什么药？别留下什么病根，日后惹出些麻烦。”
探子摇头：“白羽大人没说，只说这药不会伤及二郡王性命，最多只会损些阴德而已。让两位主子放心。他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解释。”
阴德？
我莫名生出些疑惑，有些摸不着头脑。白羽的思维一向跳脱，这回可别玩脱了。
慕天宁抬手让人下去，安慰我道：“别担心，白羽行事自然有他的主张，不用太过担心。这两日你就在医馆休息，以你的安全为重，外面的事情我去安排。你带来的人对上京不熟悉，我不放心，我给你留了两个人近身保护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好。”我想了想没有推辞，干脆谢过，“那我在医馆等你消息。”
慕天宁走后，他安排的两个人立即来后院见我。
一男一女两个高手，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名字叫阿木，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名字叫阿水，两人是兄妹，同属于慕天宁的死卫——即签了死契，誓死都要保护慕天宁的安危。
我不禁感叹，这从小有长辈疼的果然不一样，像我，只有一些暗卫，还都是随时轮值的那种，若是遇到致命的危险，也不见得那些个暗卫会舍命护我。而慕天宁呢，随随便便就能分我两个死卫，也不知道他二叔给他培养了多少个死卫，也难怪他孤身在王宫里爹不疼没娘爱地还能当这么多年安稳的世子。
兄妹两个性格迥然不同。兄长阿木话很少，大多时候就像个木头一样站在离我十步以外的地方，抱着一柄剑，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阿水则活泼许多，话也很多，怕我无聊，一个劲地在我耳边说话——
“小公子，你别拘谨，我们世子说了，让我们这两天好好陪着你，外面最近不太平，你不好出去走动，老在医馆待着也会无聊，你平时喜欢什么样的消遣，我都可以为你安排。”
“消遣？”我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平日里一向忙惯了，似乎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消遣，如今突然闲下来，竟有些迷茫。
“那你们世子平日里有何消遣？”我问道。
“世子啊？”阿水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一会儿便道，“世子平日喜静，最喜欢的是看书。哦，对了，他在医馆有个小书房，得了空就喜欢待在那边，那边十分有趣，小公子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
说罢，还未等我开口，阿水便拽着我往另一处院子而去。那处院子临后街而建，我本以为照着慕天宁的性子，他所喜爱的书房该是十分静谧雅致的，不料到了才知，那处书房非但不低调，反而高调得很，那是一栋三层的木阁楼，两面开窗，临街而立，在这一片建筑中颇为醒目。
我带着些犹疑走上楼，在阿水的指引下，坐到慕天宁常坐的位子上，俯瞰过去才知道其间的奥秘所在。这处阁楼与周边建筑差不多风格，且离前街有段距离，从街上望过来，并不十分醒目，而妙就妙在它的高度，不高一分，也不矮一分，偏巧藏在这一片建筑里，得以看见周边至少四条主街的动静。
倒是个盯梢的好地方。
阿水泡了杯茶来，又给我带了一柄半臂长的竹筒物事。我拿起来瞧了瞧，阿水在一旁介绍道：“小公子，这叫千里镜，你这样看。”说着，她拿着千里镜帮我调好，重新递回给我。我举起千里镜，环顾四周，只见上京景象尽揽眼底。
原是如此。我放下千里镜，端起茶杯俯视不远处的城楼，陷入思考。
这时节，胡卿的商队应该是要进城了吧？
“阿水，你们世子平日里喜欢看的书，拿一些给我吧。”我吩咐道。
“好嘞，小公子你稍等。”她欢快地跑去拿书。阿木一动不动立在窗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向。
很快，阿水拿了几本书来，我随意翻开一本，是一本《沙漠行记》，作者不详，记载的是沧国和周国交界处的沙漠地形与小镇风土人情，地图画得十分细致，途中的小故事记得也十分有趣。比如说，“某年某月，经某镇，驼队需补水，问当地买水，因语言不通，花五百银够水酒百坛，驼队醉三天，后觉此酒味道甚好，又购百坛，运回京，藏于地窖”。
又比如，“某夜，辗转不得眠，独上层楼，观大漠黄沙，孤月高悬，忽感星河浩瀚，而人之所在，如沧海一粟，不知归处。见此月夜，忽忆一人，不知那人今昔何在，是否平安。”
“这书倒是有趣。”我赞叹道。阿水扫一眼，却是非常得意的模样：“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是我们世子去年去沧国出使时记录的，回来后整理成册，存放在这里，时而翻阅。这还不是他最喜欢的，他最爱的是之前记的那本，好像叫什么《神医谷记》，只不过那本书他收起来了，似乎不愿意给人看。”
“原来你们世子还有这个爱好。”我摸着书册上绘制细致的地图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他不管去哪里，都要记录这些么？”
阿水正要回答，却被阿木突然打住：“街上有情况。”
我们立即往窗外望去，只见城防营的卫兵组成了搜查队，正挨家挨户地盘问，似乎在找什么人。
我惊出一身冷汗：“被发现了么？”
阿木仔细观察了会，道：“不是胡卿那边的队伍，商队那边应该一切顺利，大概是大郡王那边的人怀疑世子也回上京了，正在搜查。”
那便是瑜凌霄那边出的问题了。
我微微皱了眉头，那家伙果然不靠谱。
“有没有地方可以先躲一躲。”我问道。阿木和阿水立马起身带路：“请公子随我们来。”
两人在前带路，将我带到一个地窖口，打开地窖大门，移动一个箱子的位置，露出一个机关，按动机关，一整墙药柜往后倒去，露出了一个暗室的门。
“小公子，世子说无论如何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护好你的安危，先不管外面如何，为保险起见，我们先在这里躲两天。”
“好。”我应道，“如果慕天兆心生怀疑，那长老会便有可能提前开，他不会给慕天宁准备的机会。你们替我看看江一他们目前在哪里，让江一帮我传个信，我有事要他去做。”
“有纸笔么？”我问。
“有。”阿水很快拿了纸笔过来，我言简意赅写上一封信，装好给阿水。
“这事至关重要，找个靠谱的人送一下，务必亲手送到他手里，让他暗中接应好白羽，在长老会的时候一起过去，把我要的东西务必带过去。”
“好的，公子请放心。”阿水拿了东西立马找人送信去了。
我看着始终沉着冷静的阿木，问他：“那你们世子的安危？”
阿木答：“小公子放心，世子身边永远不缺人。”
我安了心，不再说话。只是再也看不进去书，想的却是慕天宁能否在长老会前做好一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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