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秦宁柠并未看向兰蕙荇，反而是看向正屋庭院方向。她的眸光深深，似乎藏着某种不能为外人道的情绪和漠然一切的无所畏惧。
“我要珈蓝国和天山奚兰族都站在夫君这里。若是兰大夫拿不定主意，当可传信于那些可以拿定主意的人。不过，一月之内，我要看到盖着印鉴的文书。”
“夫人的确不同于寻常女子。此事，老夫应了。”
兰蕙荇拱手一礼。
秦宁柠没有避开这一礼，亦没有伸手扶住兰蕙荇的行礼，她眉尾微挑，眼中神色已被温和笑意取代。
“那么现在，兰大夫可否告知于我，那个手势究竟为何意？”
兰蕙荇看了一眼秦宁柠，随后他抬眼看向天际，眸色却是看不懂的深沉。
“夫人只需要记住这个手势即可。若有朝一日，或许会帮助夫人青云直上，完成心中所愿。”
秦宁柠听闻此话，侧头看向兰蕙荇，她袖下手指微紧，唇角却绽开一抹笑来。
“兰大夫此话……倒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夫人，老夫向来并不怎么妄加揣测，只今日这短暂片刻，却得出了另一种结论。”
“哦，是什么？”秦宁柠略有些兴趣的看向兰蕙荇。
“天作之合，其实并不像世人所想一般容易轻松。因为天意的不可违背，亦难问难解。但于夫人和公子而言，天意却是留了几分悲悯的。”
秦宁柠眉头紧皱，她眼睛微眨，眼底深处是一片茫然。
“夫人，一切……当在心。”
兰蕙荇看着秦宁柠如此模样，只是抬手抚髯沉笑。
只一息时间，他微俯身拱手一礼后，沿着廊桥踏出月洞门，不见了身影。
“当在心……”
秦宁柠重复轻念着这三个字，余光中窥见几分粉色。她缓步走到廊桥美人靠前，抬手撑住，探头看向水面。
只见水面上浮现出秦宁柠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为清丽，大气的面容。
眉似远山，眼似星。琼瑶玉鼻，口所含丹。眉心处偏偏点缀着一颗黑色的小痣，平白给这张端庄大气的面容添了几分别样的妩媚。
“在心？难道是因为……这张脸并不是我自己的吗？”
秦宁柠抬手抚上脸颊，她的手指停在眉心那颗小痣上，眼睫轻颤，眸光有些飘忽。
只是瞬间，她眼中神色变幻，再无恍惚。
“天意，命数……我不信！”
秦宁柠松手起身，那双清澈明亮杏眼中的平静犹如冰山上的寒池，令人有些不敢直视。
而在不远处的红枫旁隐隐约约有一道被云雾包裹瞧不甚清楚的幽紫色的人影。
只见一抹幽紫色光点于那处借由清风徐徐而来，直直注进秦宁柠眉心，而她本人却是毫无察觉。
清脆长鸣声自不远处的天际响起，幽紫色人影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只剩下轻轻晃动的红枫枝叶昭示着此地刚刚有人存在的事实，但也无人在意。
“夫人！夫人！！！”
薛棋自正屋庭院疾步跑来，神色慌乱且复杂难辨。
还未等秦宁柠问出声，薛棋就将所有话急急说出口。
“公子吐血了。不知为何，属下唤不醒公子。”
秦宁柠听闻此言，没有注意到薛棋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也没有顾及其他，抓起裙摆急急向正屋跑去。
看着秦宁柠跑向正屋庭院的背影，薛棋暗叹一声。
他站在原地，垂首间眼中滑过不得不为的歉意，而后手指扣于口中，吹出一声哨响。
黑色人影从檐上而落，躬身抱拳行礼。
“见过薛大人。”
“暗中传信端王。言，故人在清水县府城。若是不想错过，可前来一趟。另，派人暗中接触柴桑秦氏，可使手段，务必让那位新任家主公子前来。”薛棋负手而立看向蒙面黑衣人，他的眼中皆是一片冷沉的凌厉凛然。
“是。”蒙面黑衣人领命离去。
薛棋抬眼看向檐角，突然间，他转眼冷厉的看向不远处的红枫。只是片刻，就已收回视线，沿着来时路，复又快步折返。
正屋中。
跑到床榻前的秦宁柠看着床榻上昏睡的祁澄允，看到他只是面色苍白，并无他事的样子，忽然间松了一口气。
缓缓坐在床榻边，秦宁柠看着祁澄允如画的眉目，手指抚过他微蹙的眉心，俯身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双眼闭起。
“祁澄允，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我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害怕，所以……我才会那般紧张。我曾说过，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平安康顺，其实这些话并不是空话，或是我哄你开心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我想改变我曾看到的，或是知道的。夫君，人生于世间，实乃大幸。可我如今，已是幸上加幸。我不敢再奢求更多，或者是痴心妄想别的。只是……唯独你，我不想你出任何意外。夫君其实是明白的，对吗？”
手指抚上眼角，轻轻摩挲。
清浅声音自头顶响起，含着微弱的沙哑。
“夫人向来这般通透，倒是让我不敢再拿自个儿的身体随意为赌了。”
秦宁柠将祁澄允的手抓住，握在手中，她微微直起身，静静的凝视着他，眸光温软且冷静。
“夫君既知我之意，便不应该在体内毒的事情上，与我说一半留一半。况且，夫君想作何，便作何，不必在我面前掩饰自己。我不怕你瞒我，就怕你骗我。再者，我虽对如今局势不大清楚，可也知晓，如今我们的处境甚是大好。敌在明，我们在暗，有些事情也该翻一翻了。”
“那事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夫人，更不该以他事转移话题。就在刚刚，更不该伙同薛棋，使夫人虚惊一场。”
秦宁柠抬眼望进祁澄允眼中，看着他坦诚的目光和深情如海的温柔缱绻眼神，一时之间，硬气被心软全部取代。
她闭了闭眼，脸颊轻蹭着祁澄允的手指，暗暗沉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晦暗散去，轻快覆于其上。
“夫君同薛棋诓我一事，就此作罢。不过，夫君得同我说说，兰大夫所说之话的意思。什么叫体内不止一种毒？嗯？”
微微逼近的动作，使得祁澄允垂眸浅笑，他伸出另只手，轻刮了一指秦宁柠的鼻尖，眸光深深。
“好。我全都告诉夫人，可好？”
“嗯。快说。”
秦宁柠双眉微挑，轻轻凑近祁澄允，覆于微凉之上。
只一息，就退开。
看着祁澄允有些微愣的模样，秦宁柠反笑。
“夫君怎么愣了？快说。”
忍住发笑的唇角，秦宁柠殊不知自己藏不住的满满的狡黠笑意自眼睛中偷溜出来，蔓延至眼角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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