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内间传来秦宁柠的惊呼声。
祁澄允快步向内间走去。
待看到秦宁柠披散着头发，拿着一支折成两段的银钗懊恼的垮着脸时，眼中的急切担忧如云烟散去。
“祁澄允，它断了。”
秦宁柠把手中银钗往前递了递，“我昨日听他们说，我这身行头都是村里人置办的，三日后，他们是要收回去的。这下怎么办啊？”
“只是支钗子而已。夫人莫怕。”
祁澄允抬手将秦宁柠手中的银钗拿过放在梳妆台面上，随手拿过桌上的木梳，轻柔的按住秦宁柠的肩膀。
秦宁柠察觉到祁澄允的意图，扭头抬眼看向他，眼露惊奇，“你还会梳女子发吗？那……听闻你们这种贵族，总是有各种女孩子投怀送抱。那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手指弹了额头。
秦宁柠抬手捂住额头，纳闷的看着祁澄允眉头微蹙反驳。
“什么嘛？我又没说错啊。你们这样的贵族就是小妾通房一大堆啊，更别提再高一阶的皇室贵族……”
话语被封缄在吻中，秦宁柠看着近在咫尺的鸦羽长睫，愣愣的眨了眨眼，又呆呆的看着祁澄允缓缓退开，手指在自己嘴角轻轻摩挲。
“夫人这可是冤枉小生了。小生自幼母亲早逝，又不受父亲所喜，祖母疼爱。家中只唯得一个悲天悯人得如同高堂大殿里的佛祖小叔。所谓这些，从不沾染，更是没有不良习性。夫人可还有别的想问的，小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祁澄允深邃到有些幽深的温柔含笑眼眸，秦宁柠眨了眨眼，直觉此刻自己不该再说出什么话来，而她本人的确顺从了自己的直觉，只单单摇了摇头。
“没有了。”
“夫人当真没有了？”
“没。”秦宁柠摇头。
“好。听夫人的。”祁澄允点头顺应着秦宁柠的意思。
他手指拢了拢秦宁柠的长发，木梳从发中缓缓从上梳下，动作轻柔暗藏着小心翼翼的怜惜。
秦宁柠看着镜中为自己梳发的祁澄允，手指攥紧了随便抓住的银钗轻轻扣弄着。
如玉的手指灵巧的在发间穿梭，不一会儿一个颇为优雅的发髻就已完成。
“真好看。祁澄允，你果然很厉害啊。”
秦宁柠抓住祁澄允的手，高兴的眉飞色舞，时不时摸摸发髻，满眼惊艳。
“夫人满意就好。”
祁澄允垂眼看着秦宁柠摸着发髻的新奇模样，手指微动，摩挲着她抓住自己手的手背。
“我很满意啊。”
秦宁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掉进“猎人”的陷阱，而她此时全然沉浸在发型好看和祁澄允好厉害的氛围中。
直到妆匣打开声响起，秦宁柠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祁澄允在妆匣内挑挑拣拣的动作，探头看去。
只见小小的，不起眼的妆匣内居然满满当当装着各式各样的发饰钗环。
花团锦簇却不拥簇的蓝色华胜被簪于发顶的发髻上，而后清丽的小型蓝色花朵钿花被一一点缀在发髻中。
看着不一会儿就被祁澄允装扮完成的完美发型，秦宁柠拽了拽他的手，咬着唇轻问道，“你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祁澄允听闻秦宁柠此话，抬手轻剐蹭着她的鼻尖，微微俯身捧住秦宁柠脸侧，那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此刻仿佛诱人深入的深渊。
“夫人若好奇，不妨亲自来看看。如何？”
耳边清浅的声音犹如掺杂了俗世的种种温柔，使人想要毫无防备，不顾一切的踏入其中，收拢在怀。
秦宁柠正欲点头时，门口突然杀进来一个“程咬金”
——是薛棋。
“夫人，水煮蛋属下找到了。”
似乎是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不太对，薛棋抬头。正巧看到了座屏旁梳妆桌前侧身看来的祁澄允清浅不悦的眸光和不知为何笑得眼睛弯弯的秦宁柠。
迅速出手将手中托盘放置在桌上，薛棋一步步后退，皮笑肉不笑的赔罪道，“属下突然想起来属下还有事，就先去了啊。”
话还未说完，仿佛身后有狼追着，只一瞬间就不见了薛棋的身影。
“扑哧——”一声响起。
祁澄允垂眼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抬手捂嘴的秦宁柠，如画的清冷眉目也染上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他太搞笑了。你这般将他放在身边做个小厮太委屈了。”
“夫人说什么？”
祁澄允手掌撑着梳妆台面，俯身看向秦宁柠微微挑眉。
“唔……”
秦宁柠此刻终于聪明了一回，她拉住祁澄允的袖子轻晃，“我是说，他长袖善舞，很会说话。不然，我们……给他升个职如何？”
秦宁柠的话成功安抚了祁澄允，只见他赞同的点头附和，“的确。夫人这个提议，极好。”
看着祁澄允眸中的思量，秦宁柠不着痕迹暗暗看了一眼门口，心中替薛棋默哀。但她面上的轻快笑意却通过那双明亮澄澈的杏眼已然全部泄露。
“夫人可喜欢什么样式的衣裳？”
祁澄允的话题跳跃的极速，秦宁柠只是微愣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喜服，又看了看祁澄允身上那件纯白里衣，明白了祁澄允的意思。
“随意吧。我又不怎么挑，只要有的穿就不错了。”
“那夫人可得好好想想了。以后夫人想穿什么，都有。”
听着祁澄允这句阔气又别有深意的话，秦宁柠看着他走向立柜的背影，手指互相抠动着思索他的真实来历和身份。
只是还未等秦宁柠想出个所以然来，祁澄允就取来了衣裳。
秦宁柠走到他面前，看着虽叠的整整齐齐，但也是能看出光滑不菲的绣样布料。她心中一震，只是瞬间被压在心底。
“这么好的衣裳，当真要给我穿？”秦宁柠手指滑过衣上的山茶绣样，有些犹豫的看向祁澄允。
“无事。夫人放心即可。”
祁澄允握住秦宁柠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给予无声的纵容宠溺。
“那……好吧。”秦宁柠咬唇点头，而后拿过祁澄允手中的衣裳，“那你呢？你穿什么？”
“夫人是在关心我？”
祁澄允低头抬眼看向秦宁柠，他的眼睛如同黑曜石泛着奇异的光亮，使得秦宁柠轻哼一声后，转身就往另一处绢布屏风后走去。
看着秦宁柠的背影被绢布屏风遮挡，祁澄允这才收回目光，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掌，眸光幽深而又莫名。
只是一息，目光就已恢复清浅，他抬眼看向秦宁柠所在之处，眸光里有着深深的怜惜和柔和。
祁澄允看了几眼后，转身向立柜走去，只是他的步伐有些踉跄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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