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依偎
柯乔的死就像是黑暗的序章，＃葛余 柯乔＃，＃柯乔自尽＃＃葛余谢罪＃这类似的词条霸占了搜索。各路媒体更是以“不闻旧人哭！神迹娱乐力捧新人将老人逼到跳楼自尽！”为标题，大肆宣扬柯乔跳楼自尽的事，一时间葛余和神迹娱乐被人口诛笔伐。
葛余根本不敢去看外界的评价，柯乔的一众粉丝叫嚣着要他以命抵命，路人也对他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居然连他大学肄业的事都扒了出来。
吴峥在办公室里忙着联系公关公司，撤热搜，买水军。但这些都不如警方的一篇调查通告好使。
“翟某因色，联合神迹娱乐股份有限公司旗下艺人柯某，司机罗某，在保姆车内用药物绑架了同事葛某，后葛某被李某所救。现翟某因涉嫌绑架已被警方控制，柯某于昨日自尽，罗某在逃，有知情者请主动联系警方，提供重要情报者获奖5万元。”
一时间舆论哗然，仅仅一天时间，事件便迎来大反转。
但葛余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事，清者自清，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六年前的往事被人扒出来。
虽说李父用了各种手段将那事压了下来，但保不住有媒体保留了底片，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了！葛余来回踱步，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联系李岑。
正当葛余鼓起勇气准备主动联系李岑时，吴峥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电话里，吴峥问道：“葛余，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呐？”
葛余愣了一瞬，前思后想就只有可能是陈家的人了，“算，算是吧！”
吴峥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说你，芝麻大点儿的人物，得罪人还尽挑大的！”
葛余试着张嘴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以沉默作答。
电话里的沉默，让吴峥又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
柯乔的事着实怪不到葛余的头上，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吴峥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他开公司又不是搞慈善，柯乔不能为他带来利润，被新人顶替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怪就只能怪柯乔自己不中用。
“那个，我和郑导商量过了，《上官婉儿》那部戏你的戏份先暂停半月。这半个月找个地躲着，等我通知。”吴峥的语气缓和了很多，葛余嘴角挂着僵硬的笑点头应下。
吴峥的电话挂掉了，葛余盯着手机屏幕，从通讯录里准确而快速地找到了李岑的电话。这串数字，他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犹豫良久，葛余拨通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被人接起，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好，请问哪位？”
葛余记得很清楚，自己有告诉李岑自己的电话，可很显然，李岑并没有做备注。
葛余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事先想好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电话那头的人再次问到。
葛余这才犹犹豫豫地说出话来，“岑哥，是我。”
李岑只“嗯”了一声。
“你有看最近的新闻吗？就是关于我和柯乔的那个事。”
李岑冷漠地回答道：“没怎么看。”
葛余再次哽住了。从李岑对这事的冷漠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在乎当年的事被曝光。
是啊！他本来就是无辜的受害者，曝光了对他也没有多大影响。更何况他的背后是整个姜氏，而他作为享誉国际的画家，这事也影响不了他的画技。
葛余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找李岑，他为自己的糊涂而懊悔。正当他想结束这通令人尴尬的电话时，李岑却忽然说道：“有事你来郊外的别墅找我。”
说完不等葛余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葛余第一次给李岑打电话，他才知道李岑挂电话这么快。
葛余披上外套带上帽子和口罩就出了门，刚准备打出租，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记者围住了。
“葛余，你觉得自己应该对柯乔的死负责吗？”
“外界传闻，你和神迹娱乐的老板存在不正当关系，请问属实吗？”
“有人说这件事没有警方说的那么简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柯乔的狂热粉说要报复你，请问你害怕吗？”
“你上一家公司的同事向我们透露，说你惯会讨好老板，请问你承认吗？”
“李某和你是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留你呢？”
“你怨恨柯乔吗？”
……
在与神迹娱乐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葛余就已经决定承担一个公众人物应该面对的压力，拿着这份工作的高额报酬，被粉丝拥护喜爱，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与之相比，被人指摘和议论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此时此刻，葛余竟生出后悔来，他觉得自己卷入这些是非一定会辜负了很多人的喜爱。
他能回答的都尽量回答了，比如问他是否怨恨柯乔，“怨恨算不上，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柯乔已经去世，我怨不怨恨都不重要了。”
但有的问题他却无法回答，比如问询他和李某的关系。
葛余被这群记者逼回了家，无奈葛余只好再给李岑打电话。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十几秒就被接了起来。葛余本想着推迟些时间再去李岑家，可李岑却说让他在家里等着。
片刻后，楼下的人群相继散去，葛余这才得以离开家。
出门时，葛余又有些不放心李期一个人在家。不等葛余做出决定，李期自己就兴冲冲地说道：“我去傅律师那儿！哥你不用费心了！”
葛余当即表示反对。
李期表面上没有再反驳，可葛余刚走他就偷偷地溜去了傅仁律所。
从葛余的家到李岑的家，共一个小时的车程，葛余中途换了三辆车，各种绕路，两小时后他才赶到郊外。
夜晚，郊外的别墅一片漆黑，葛余守在铁门外向里张望，不一会儿铁门就自己打开了。
穿过草地，通往室内的门已经打开，葛余轻车熟路地自行进入了别墅。室内太黑，葛余摸索着想摁开灯，刚摸到开关，身后便传来李岑的声音，“别开灯，外面有狗仔。”
葛余立刻收回手，虽然室内的窗户都被窗帘遮挡着，但保不准有缝隙。
“岑哥，我来找你，是想说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六年前的事被曝光了，我会主动站出来把所有的事情坦白！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是无辜的，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看在血缘的份上，往后能多照顾下李期，他才十六岁，又很幼稚冲动，需要人来照顾。”
话音落下，李岑哂笑一声，道：“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说完他便略过葛余，坐到了沙发上，道：“我不会照顾人，指望我，不如指望你自己。”
黑暗中，葛余嗫嗫地回答道：“我明白，只是难保万一。”
偌大的客厅骤然陷入长久的沉寂，许久后，李岑低沉而平缓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难道不想知道，绑架你的幕后真凶吗？也许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换得平安。”
葛余傻傻地问道：“难道不是翟总和柯乔以及司机罗某联手犯案的吗？”
李岑不语，葛余又联想到了吴峥哥白天问他的问题。
他试探性地问道：“难不成是陈从瑞？”
李岑的眼神有了些许赞许。
葛余继续大胆猜测，“你的意思是，那些事陈从瑞都有参与？”
李岑应下，并补充道：“翟总色令智昏，陈从瑞佯装无意，从中牵线，一个出钱出资源，一个出面出谋划策，再加上一个实际的执行者，司机罗某。现在关于你的负面消息，也是陈家透露给媒体的。”
但陈家手里最为致命的定时炸弹还没有被引爆，那就是六年前李父生日宴那晚的事！
葛余的心瞬间被淋上一盆冷水，陈家这是摆明了在威胁他！要么保全李期的未来，要么保全他和李岑的未来，二者只能选一个！
不，不，李岑有无数条路可以走，陈家毁不了他的未来，陈家能毁的只能是葛余和李期的未来！葛余不知道陈家为什么要把自己和李期往绝路上逼，想想此前他还同情柯乔呢，谁又来同情他们啊！
葛余不知所措，走到李岑身边蹲下身来，如小猫一般轻轻地唤了一声，“哥……”
黑暗中，葛余看不清李岑的表情，只听他道：“对手是整个陈家，我不是神，只能说尽力而为。”
葛余把头放在李岑的膝盖上，轻轻地点头，磨蹭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
而后二人顺其自然地躺上了沙发，又顺其自然地依偎沉溺，其间葛余热切而主动。葛余这才知道，原来李岑家客厅里的沙发是能够躺下两个人的。
事后，二人静默地仰躺在了沙发上，投影仪把光影投射在了墙壁上。
葛余享受着这如梦一般的宁静与甜蜜，当电影里的主角说出那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台词——“不如我们重新开始”（附注4）时，不知道为什么葛余居然很想哭。
“你大学没读完？”李岑忽然问到，他的问很随意，就像随口一句“吃了吗”一样，葛余可以认真的回答，也可以敷衍的“哎”一声。
葛余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开口回答道：“是呢，大三的时候妈妈生病了，没时间再读。”他的回答没有一丝遗憾，李岑也没有再追问。
六年前的二人谁都没有想过，六年后的某一天他们还能如此平静地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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