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颜料与画笔
傅亦珏离开别墅后，葛余开始准备两个人的晚饭。
这座郊外的别墅，只有李岑和葛余两个人。葛余不知道在他没有到来之前，李岑是如何解决吃饭问题的。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李岑连厨房都没有进去过。
今天第一次给李岑当模特，葛余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刚才还一次性把两位“主子”都惹生气了，所以晚饭他要好好弥补下今天的过失。就好像去商场买东西，买赠的噱头总能吸引更多的客户买单。
葛余的手艺不差，六年前李岑就知道了。
冰箱里的食材很多，葛余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选出几个他记忆中李岑最爱吃的菜。
但也许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四个菜李岑只盯着一盘菜吃，另外三盘他动都没动。
餐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长约一米二的画，葛余认得这幅画，就是他在海边艺术馆看到的画，画名为《独美》，原来艺术馆的画是仿品，这才是真迹。
李岑不愿意吃这三盘菜，葛余就只吃这三盘菜。
李岑慢条斯理地吃，葛余也不敢吃太快。
葛余看似无意地问道：“岑哥，这幅画的名字叫什么啊？”
“没有名字。”李岑的声音依旧很平淡，回答的也很果断。
“要不叫《残荷》吧？”葛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能钻进某些契机，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即使只是一幅画的名字。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傅亦珏的话也没有错，他确实挺像母亲葛芸莉的。
李岑头也没抬，很随意地说道：“随便。”
葛余有一些小小的欣喜，于是他从李岑动也没动的三盘菜里夹了一块肉放进了李岑的碗里。
那块肉就那样堆在白米饭上，李岑抬头看向他，道：“你很爱吃蒜吗？”声音冷冽而低沉。
葛余这时候才猛然想起来李岑对蒜过敏。
其实这件事算不得秘密，十八岁时为了算计李岑，他在李岑身边蹦了半年，也知道李岑不能吃蒜。
可李期爱吃蒜，恨不得葱油拌蒜下饭，有着血缘关系的两兄弟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呢。
葛余立刻亡羊补牢，把那三盘放了蒜的菜拨弄到自己面前，道：“那，那我把蒜弄出来！”
李岑却在这时放下了筷子，道：“不用，我吃饱了。” 葛余心中的那一点点欣喜彻底化掉了，和李岑在别墅相处的第一天真的不能算顺利。
饭后葛余洗完碗，又切了一盘水果端到客厅。窗帘被拉上，客厅内一片漆黑，李岑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投影仪将电影画面投射到天花板上，才让客厅有丁点儿光亮。
李岑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脚踝上，手枕在脑后，静静地看着一出有理想又有现实的爱情电影。
大沙发已经躺下了李岑，而单人沙发又装不下一整个葛余，所以他只能仰着脖子看。只看了两分钟，葛余的脖子就受不了了。正当他想回房间时，李岑忽然说道：“在日料店里，亦珏的话你都听到了？”
其实葛余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李岑也一定不是现在才猜到的。葛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李岑给他一个保证，而李岑也清楚葛余的盘算。
“葛余，你还真是不知足。”李岑这样说，葛余就知道自己的盘算落空了。
葛余躺在柔软的床铺里，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半夜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他才爬起来查看，是李岑离开了别墅。
李岑离开后，傅亦珏再没有来过别墅，那名可疑的李期的室友由傅亦珏在暗地里调查，与李期、警察、法院沟通的事也由他全权负责，傅亦珏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让葛余这个家属参与进自己的工作。
葛余又不能离开这栋别墅，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干不了。而李岑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期间每周都会有保洁阿姨前来打扫卫生，还会送一些新鲜的食物。
葛余觉得自己就是这座别墅的犯人，就像童话里被诅咒的王子，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城堡里，只有在玫瑰花凋零之前，有人能心甘情愿的爱上他，诅咒才会解除。
时间一晃就到了平安夜，葛余不大爱过圣诞节，每年这个时候吃个苹果就算是过了。他还记得自己以前送过李岑苹果，他以为李岑会吃掉，可后来厨娘告诉他，每年圣诞节李岑都会给她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让她切好，分给家里的佣人吃，东西不稀奇，但也是一份心意。可他们不知道，那其实是葛余的心意被切成了无数份。
十五岁之后，葛余不再追在李岑身后，叫着“李岑哥哥”，也再没有送给过李岑苹果，因为他清醒了。
这周送食物的阿姨特意送了一篮子苹果，打扫卫生的阿姨还专门买了一对麋鹿铃铛挂在别墅的大门上。阿姨们的一片好意，葛余当然不会拒绝。
平安夜当晚，窗外飘起了雪，葛余早早入睡。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将他吵醒，整个别墅就只有他一人，大半夜的外面还在下雪，是谁闯了进来？
葛余躺在床上，手紧抓着床单，静静地聆听门外的动静。那人似乎刻意放轻了脚步，而后是开门的声音。片刻后，室内又陷入了寂静，葛余顺手抄起台灯，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那人似乎摸索着进了画室，葛余将手里的台灯握紧，透过画室的门缝，确实在屋内看见了一个人影，他猛的推开房门，举起手里的台灯向人影砸去。人影一个闪身，躲开了葛余的攻击，还反手将葛余的手反剪在了背后，将他压在了地板上。
“你干什么？”是李岑的声音！
葛余又惊又庆幸，幸好不是真的贼，不然这个平安夜，他怕是要不平安了。
李岑这次回来没有开车，回到家又不开灯，走路还轻手轻脚的，葛余这才把他误认为贼。
在李岑将葛余放开后，葛余才明白李岑这系列异常的原因。
李岑喝了酒。
作为成年alpha男性，李岑的胡子长得挺快，只是他剃得勤，葛余只能见着他微微显青的下巴，很少看见胡渣。葛余虽然也是男性，但他是个omega，胡子长得没有李岑那么快，下巴也不显青。
葛余有时候脑洞大开，会想到，如果两个男性alpha相爱，并且彼此都不爱剃胡子，那么他们亲吻的时候会不会刺痛彼此呢？将像刺猬与豪猪相遇了一样。
当然如果其中一个alpha是李岑，应该就不会也这样的烦恼，因为李岑会及时剃掉胡子。
而现在，葛余居然见到了留着胡渣的李岑。
葛余仰躺在地板上，激烈地喘着气，刚才李岑的跪压让他有点儿呼吸困难。
李岑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夜很黑，外面风雪交加。葛余只穿了睡衣，他有些冷，要回房间继续睡觉了。
“衣服脱了。”李岑喝了酒，但又似乎没有完全醉。
葛余不明所以，问道：“这么晚，还要画吗？”
李岑没有回答，只伸手打开了暖气。
葛余只能乖乖地脱掉本就单薄的睡衣。而后李岑上前彻底拉开半掩的白纱窗帘。
在葛余还在思考要不要披块布时，李岑手拿一大盘颜料走了过来。油画颜料中优质的松节油的芬芳让葛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本该用画笔沾取的颜料被李岑用手沾取。指腹上五颜六色的色彩被李岑涂抹在了葛余的身上，颜料太冷，葛余发出声响，同时打了个冷颤。
堆在一起的颜料被修长的手指推开。
葛余已经闻到了海上冰魄的味道，他腿一软跌坐在了阳台的沙发上。
停留在腰腹处的手指，在没有颜料后收了回去。本该是五颜六色的色彩因为夜色的掩护，只呈现出墨蓝色。
李岑用没有沾取颜料的手揉进了他的头发里，道：“行为艺术懂吗？”
葛余直摇头。
李岑继续道：“那算了。”语气中并没有多少遗憾。
就在李岑要撒手离开的时候，葛余轻声道：“我，我可以试试。”
清冷的月，飘飞的雪，苍白的肌肤与精瘦的肌肉是那么的适配。葛余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而后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颜料顺滑的似乎过了头，总是越过界。葛余不再害怕李岑说他的信息素甜腻，因为一切都是李岑开的头。
葛余放开了想象力，觉得李岑应该是喜欢这样的，不，应该说是渴望，他渴望但又无比清醒，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标记身下的人，没有临时标记，更没有永久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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