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吴首善来了！

当李默正为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多愁善感的时候，团结学校将迎来一位重要的客人，邬县企业家，也被称为邬县首善的吴墉先生将来团结学校慰问，县教育局局长亲自陪同。对于团结学校来说，这是件天大的事情，不仅有金主爸爸降临，还有领导视察，一时间团结学校鸡飞狗跳。

　　来访前的一周，团结学校的校领导便亲自组织大扫除，并制定严格的卫生及纪律条例，不准随地大小便，不准随地吐痰，全校每个角落都不准有垃圾，视察当天学生统一穿校服，校服要保持干净，男生不准留长发，校园中不准出现脏话，不准打架，不准喧哗打闹，做一个文明卫生健康的新时代好学生。总而言之，吴首善跟局领导视察慰问的时候不准丢校领导的脸，否则等着被收拾吧。

　　轰轰烈烈的团结学校整风运动开始了，李默苦逼的拿着扫把和簸箕跟着大部队满校园转悠。这时候，班主任王德喜找到李默，告诉他已经作为三个学生代表之一接受吴首善的慰问，并发表受助感言，感谢吴首善的急公近义、乐善好施，说白了，就是拍吴首善的马屁。学校决定选择李默，一是李默成绩不错，一直是第一名的存在，二是李默是孤儿，有故事性，你不惨，怎么衬托吴首善的伟岸形象。李默心里骂翻了天，是严词拒绝，是委婉拒绝，还是，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就拍个马屁吗，这种事，李默前世今生都没少干。

　　李默的受助感言（马屁作文）的稿子经过校委会的激烈讨论和修改通过了，李默和两个小学部的学生一起参加了实战培训——在校领导面前背稿子。校领导们很满意，结束后，校长亲自拍拍李默的脑袋，叮嘱着李默当天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团结学校的脸面，发扬团结学校“团结友爱，积极向上，努力学习，奋勇拼搏”的优秀品质。靠了个靠，咱这一锅贫下中农的小孩，还有这么多品质，以前怎么没听说呢。

　　吴首善跟教育局领导们的车队到达团结学校的时候，校长领着一群校领导在门口迎接，两侧站满了清一色校服的学生，大多浆洗的变了颜色，但好歹齐整。一道鲜红的大横幅在校门上方拉起，上书“热烈欢迎教育局姜局长及企业家吴墉先生莅临我校视察。”两侧的学生有节奏的拍着巴掌，热情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车停下，校长连忙走过去，弯着腰，热情地伸出手，“欢迎姜局长百忙之中莅临我校视察，”“欢迎吴先生到我校做客。”

　　一番热情的寒暄之后，众人拥在一起向校内走去，跟随视察队伍的还有两个县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跟着，校长瞥见镜头，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

　　校长领着姜局长跟吴首善一行参观学校的设施，特别在吴墉援建的图书馆盘桓许久，你来我往的变着法儿夸吴首善。而学生们则苦逼的来到煤渣大操场，看着现在还空荡荡的临时主席台。团结学校自然没有礼堂，一千多个学生就站在操场上，各班班主任在队伍前面盯着，全场鸦雀无声。此时，已近十一点，五月的天，日头还不高，但还是有些闷热，又不能聊天解闷，有些活泛的学生渐渐开始烦躁起来。终于，一群头头脑脑姗姗来迟还是来了，安坐主席台，头顶安装了简易的遮阳设备，让领导们不至于晒伤娇嫩的皮肤。

　　校长拿起话筒，清清嗓子，用着高昂的语气道：“今天，教育局姜局长和我县著名企业家、慈善家吴墉先生百忙之中莅临团结学校指导工作，我谨代表团结学校一千两百多教职工及学生，欢迎姜局长及吴先生的到来。大家鼓掌！”鸦雀无声的操场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然后姜局长及首善分别发言，一副敦敦长者的模样，教导学生们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要好好学习，回报祖国，回报社会之类。

　　“下面，有请三位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李默挪着僵直的双腿走向主席台，终于到自己了，多站一会，李默怕自己会低血糖晕倒。

　　演出，不，演讲很顺利，两个小学生年级小，容易紧张，背的磕磕绊绊，但总算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李默则淡定许多，一番慷慨激昂的忆苦思甜和赞美领导跟吴首善的话喷涌而出，毫无凝滞之感，给在场的领导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下面是吴首善的表演时间，先是给三个学生代表分别发放一个笔记本、一个书包和一根钢笔，三个学生一人举一个牌子，上书“助学金伍佰元整。”居然有钱拿，李默心里乐的开了花，心里差点把吴首善当成亲人。当吴首善跟李默握手的时候，说了句：“小伙子，你很优秀，继续努力”，李默红着眼睛，就是没哭出来，哎，演技不够啊。合影，拍照。

　　随后，吴首善又拿出一个大牌子，上书“援助团结学校教学资金伍万元整及图书五千册。”校长笑容满面的跟着吴首善一起举着牌子，合影，拍照。

　　随着一曲激昂的进行曲，这场秀落幕。领导们坐着车离开，然后学生们解散，奔向厕所或者食堂。

　　食堂里，牛勇羡慕地看着收获满满的李默，“乖乖，吴首善真有钱，李默这下你发达了，五百块哎。”

　　“等拿到钱了，我请你吃包子，吃满一个月，管够。”李默破天荒的花了两块钱，打了两个荤菜，跟牛勇狼吐虎咽。

　　“好啊好啊。”牛勇听到有包子吃，立马高兴起来，自从上次跟李默吃了包子之后，牛勇就再也没吃过了，那滋味，真让人难忘。

　　正当李默等待那五百块钱的时候，班主任王德喜把他叫进了办公室，一番语重心长，关心李默的学校及生活，然后递给李默五十块钱，告诉李默，因为在欢迎吴首善的大会上表现优异，经学校校委会的讨论，决定奖励给李默五十块钱。等等，我的五百块呢，怎么就少个零了。关于五百块，王德喜只字未提，李默可不是没经历的小屁孩，立刻明白五百块飞了，李默没有挣扎，拿着五十块就出了办公室。黑，真他么黑。

　　现在的李默可没有实力翻脸，既然没有实力反抗，就只能接受生活的磨砺了。

　　李默舒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片纷纷扰扰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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