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修罗场1
路过吧台时，贺子白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他不社交，喝的是茶水，眼睛一直盯着存妄。贺子白顺着他紧扣的衣领往下看，他衬衣里隐约凸出黑色的内底——防弹衣。
若他猜的不错，这男人身上肯定有一把袖珍枪。
而场地里各个方位都有几个这样的装扮的人，他们这群傻呵呵来喝酒拉关系的宾客已经被荷枪实弹的保镖包围，架上了存家各方势力的天秤。贺子白脊背发凉，中央空调呼呼地喷冷气，他愣是惊出一身汗。
今天晚上这场宴会，是九号商会内战的开场。
完了。
贺子白这种清白人家出来的人，哪见过这般危险的场面？纵使他小时候被爸爸拉去练过枪法，但刻进灵魂的遵纪守法让他根本做不到拿枪对准人类（存皓那种畜生除外）。
贺子白担忧地望向存妄，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玩手机。存妄会不会已经知道今晚会有一场恶战，在这装演镇定？
忽然身旁一声冰块坠入饮料的声音，因为自己迟疑太久，那个带枪的保镖警惕地盯着他手部动作。
贺子白感觉后背已经抵上冰凉的枪口，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故作坦然地向存妄走去。
“存老二，玩嘛呢？”
存妄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游戏界面，贺子白也没仔细看，小声嘀咕道：“酒会什么时候结束？”
存妄专注峡谷小地图，没怎么走脑子说：“还有一个小时吧，再晚一点老爷子还要带原心见各房老少。你着急走？”
“忘关煤气了。”
队友带不动掉了一星，存妄不爽地撇了撇嘴，他抬起头看贺子白，不厚道地说：“想走就走至于编这么没水平的瞎话蒙我吗，跟你老板打声招呼不就得了。”
贺子白没吭声，走到窗帘旁边确认没别人后拨通俞歌的号码。他们俩相隔十多米，俞歌看到来电却没有震惊。
“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了。”
“好。”
俞歌答应得没有迟疑，但贺子白发现他的神情藏着一抹浅淡的愁绪。好像每一对在机场分别的情侣，告别后回望恋人那般不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想走就走。”
贺子白先一步挂断电话，大步流星走到俞歌旁边，拉着他的手腕走进洗手间。俩快一米九的男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贺子白注意到马桶冲水处隐约反光的针孔摄像头，他反手将俞歌压在门板，用自己挡住摄像头的视野。
那只小摄像头，就是存家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匕首。
面对贺子白诘问的目光，俞歌泰然自若。
这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俩人近在咫尺，为了不被摄像头那边的人发现，贺子白有些艰难地将手伸向俞歌后腰。
然后，摸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
贺子白好像被谁打了一样，愤懑直冲头顶，唇语道：“你要造反？”
各界名流荟萃的酒会，俞歌居然带了一把枪进来！而且就别在后腰，他还若无其事地跟别人喝酒谈天！疯了吧捅马蜂窝！
且不说他想干什么，法律三令五申管制枪支，就这把枪被谁发现举报，俞歌马上就能被抓进局子。贺子白真特么后悔当初没盯着俞歌穿衣服，不然他宁愿俩人手无寸铁进九号，也不敢让他扛着这家伙出门四处招摇！
“你确定要这个姿势跟我说话吗？”俞歌双手趁机溜进贺子白西装外套下抚摸他后腰，得寸进尺地把脸埋在贺子白颈窝，呢喃道，“你快走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贺子白伸手按住他后颈，将人往怀里拉的更紧了，他定了定神：“傻子，我把你扔在这，以后谁给我发工资？”
俞歌稍稍侧过头，张嘴在贺子白脖颈轻轻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咬痕：“盖过公章了，合同生效，不许反悔。”
贺子白温慰地揽住俞歌肩头：“合约加一条，我只保护你。出去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然后三倍工资。”
俞歌像只被主人捧在掌心的小猫一样蹭蹭贺子白耳畔，嘤道：“嗯。”
从洗手间出来，就已经有两个黑西装在等他们了。都是带着真枪实弹的，贺子白让俞歌先行，他在后边挡住俩保镖视线。
电梯直达顶层。
六年后再次踏足九号公馆顶层，贺子白上次来还是从存皓手里抢俞歌。时过境迁，他今日再来都不敢想自己的退路在何处。
晚风带着妖孽的气息闯进镂空长廊。保镖替他俩推开三人高的实木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荡荡的赌场。
只有一张谈判桌。
顶部巨大的吊扇呼哧呼哧地旋转，皮鞋踩在昂贵的红色羊毛地毯上，没有脚步声。
而在谈判桌上，坐在端头的是存老爷子，原心在他身后给他摇折扇。左边是存皓与一伙全副武装的保镖，右边是形单影只的存妄。
两个汗涔涔的男人跟九号公馆的周管家站在一旁，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俞歌在存老爷子正对面落座。贺子白路过那两个男人时，其中一个似是无地自容地别开目光。
“存董，大公子，二公子。”俞歌余光扫到存老爷子身后的白色身影，目不斜视道，“原先生。”
存皓手中把玩茶盏：“俞总新收的助理，我看怎么这么眼熟啊。”
俞歌点点头：“刚刚在宴会上，大少见过了，自然眼熟。”
“没问你。我问的是他，”存皓翘起二郎腿，红色鞋底傲慢地翘起来，他用半根手掌撑着下巴， 眼神戏谑得像是看一只猴子，“贺大少，前两天我还看见你在我那擦球台呢。没想到啊，一夜过后变成nh的总裁助理了。传授传授呗，多少名校毕业的都进不了俞总的眼，你一个本科都没毕业的混子，怎么上位的？”
存妄给了贺子白一个眼神，然后几乎是把玉珠拍在桌案上，逼得那脆弱昂贵的玉石发出阵阵哀嚎：“看来大哥也想给人当助理了，这么着急想要成功经验。不如问我，我天天给咱爸当助理，比他有经验。”
存皓的脚尖不再傲慢，它如存皓燃烧的怒火被摁压下去：“我问别人话，没你插嘴的份。”
“我可都是跟大哥的学的。要不是你在咱自家桌上提旁的人，我还学不会打岔呢。”存妄重新拾起他那串如月皎洁的玉珠，眼尾吊上了眉梢。
存老爷子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够了。说正事。存皓，你说给我的大礼呢，在哪？”
存皓冲俞歌勾勾手指，对存老爷子成竹在胸地说：“爸，包管让您满意。”
保镖推上来一面巨大的投影布，灯光熄灭大半，俞歌开始展示ppt：“最近五年来，国外男女团选秀节目越来越多，艺人经纪公司的前景非常好。就在今年四月，大少投资了国内第一部选秀，名下‘sp娱乐’五位签约练习生在节目中崭露头角人气极佳，带响了公司名号，成为新生代流量。根据nh的尽调显示，sp娱乐公司，拥有上市条件。”
前面这段拍马屁果然起了很好的作用，存皓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浑然没注意贺子白正在观察他和他的保镖。
“但是，”俞歌凝视存皓，“sp娱乐公司若想成功上市，nh请求撤销存皓ceo职位，并退出sp董事会！”
存皓嗤笑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俞歌神情冷漠：“据我司调查，sp娱乐公司ceo存皓，个人行事不端，对旗下艺人存在诈骗、绑|架、猥|亵等行为，严重影响sp公司影响，已经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社会抵制。”
存皓拍案而起，几乎是咆哮道：“放屁！你一个人空口白牙在这叭叭，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就在刚刚，词条＃沈渔＃，已经冲上了文娱热搜榜第一。”
存老爷子那头，原心已经点进了词条，弹出来第一条帖子就是sp娱乐的练习生沈渔实名举报存皓猥|亵。而且连发十条微博，包括转账记录、聊天截图、录音、视频等，控告存皓对他存在的种种不端行径。
这才是今天俞歌持枪闯九号的原因。
存老爷子看完所有帖子，包括评论区把存皓骂的狗血淋头的回复，他一言未发。在原心的搀扶下，走到存皓面前，三白眼无神也无情地盯着他，然后猛地甩给他一巴掌：“蠢货！”
存皓捂住被扇的半边脸，透过指尖缝隙狠睨俞歌。
存老爷子是真动怒了，他气哼哼地咳了半晌，对存皓说：“你给老子好好反省，sp的事交给老二，你以后就不要过问了！”
“是，爸爸！”存妄话跟的特别紧，完全不给存皓反应的余地。他跟俞歌心照不宣地对视，然后殷勤地去扶老爷子。
待到他们走远，偌大空旷的场馆内就只剩存皓与俞歌贺子白。
存皓抬舌顶了顶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狠声道：“俞总，临阵反水，就不怕我让你走不出九号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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