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人拉的,现在让李大叔一人独自推,无疑是一种极严厉的惩罚。下午,李大叔推着满满一土牛子粘泥,艰难地走,大汗珠子从他蜡黄蜡黄的脸上直往下淌。马三良跟在李大叔身后,不停地催李大叔快走。李大叔刚推了一趟,就累得瘫倒在地上,大张着嘴喘气,嗓子响得像拉风箱。马三良朝李大叔屁股上踢几脚步,大骂李大叔装样子。有几个民工起初还偷着看李大叔的热闹,后来看着不大对劲,便都低下头去干活。李大叔在马三良的斥骂声中挣扎起来,推着空土牛子,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刚走了二三十步,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马三良朝李大叔屁股上踢几脚步,又骂几声,李大叔仍一动不动;提起李大叔看看,却发现李大叔的嘴角上有血,地上也有一片血。马三良吓得手一软,把李大叔丢在地上。宝贵和几个民工发现事情有些不妙,忙走到李大皮身边看,见李大叔紧闭着双眼,大张着嘴巴,面无人色,几乎像个死人一样。

        “看样子他真病了。”民工们小声议论着。

        “他娘的,净误事儿”马三良骂李大叔。

        “把他送家去吧,要不会出人命的。”有人说。其它民工都默然站立,看马三良如何处理这件事。

        “谁愿意送他回家”马三良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

        宝贵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正是借机回家的好时候吗他马上举手答道:“我愿意”马三良那双刀子似的眼在宝贵脸上盯了一阵子,随后冷冷的说:“干你的活去吧,这儿用不着你”宝贵心里猛地一凉,回家的打算落空了。

        4

        又是两天过去了,宝贵仍没有找到回家的合理借口。

        据送李大叔的民工回来讲,村子里确确实实已饿死了几个人。大伙房里已没有东西可吃,又不敢私自解散,看样子还得接着饿死人。这消息又一次在民工中间引起骚动,民工们都恨不能早点回家去。

        正月十九早饭后,马三良把三营的民工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马三良告诉民工们,县里的领导要到工地上来检查,每个人都要好好干活,不要给三营丢脸。马三良讲完话,让民工们上工去干活,他自己便悄悄溜到其它营的工地上去侦察情况。马三良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每逢上级领导到工地上来检查工作,他便悄悄溜到其它营的工地上去侦察情况,看其它营有什么样的高招博取上级领导的欢心。侦察完毕后,马三良再经过自己的加工改造,发明出更绝的绝招。所以,每次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三营都会受到表扬,马三良本人也一次又一次的被评为先进个人。

        马三良在别的工地上转悠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急匆匆地回到三营工地上,又召集民工开会。马三良说:“刚才我去了胜利公社的工地,他们那儿有个人脱光了膀子干活,我看这个办法不错,肯定能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咱三营一向都有是先进营,这次可不能落了后,咱要和胜利公社那群狗日的比一比,看看谁是真英雄,谁是假英雄。他们那儿不就一个人光膀子吗,咱们就找上十个八个光膀子的,一定要把那群狗日的比下去。谁敢当英雄,快举手报名”没有人举手,民工们都把头低下去,生怕被马三良看中了去当英雄。那天是个阴天,还刮着小东北风,饥饿难耐的民工们本已感到冷风刺骨,谁还会脱光了膀子去充英雄呢马三良并不着急,反而慢吞吞地说:“没有人举手,那我就给你们分任务,每排必须有一个人光膀子,上午奖一斤地瓜。那个排找不出光膀子的人,上午停那个排的饭”这一招果然厉害,各排相继有人举手当英雄。马三良不由得面露喜色。

        只有五排没人举手。

        “光膀子的是英雄啦,不光膀子的是狗熊啦五排的,你们是想当英雄啊还是想当狗熊啊”马三良大声问。

        五排还是没人回答。

        其它几个排开始起哄,不停地喊:“五排狗熊,五排狗熊”

        “五排的,你们真想当狗熊吗”马三良又大声问了一遍。

        “五排不当狗熊,我脱”宝贵大喊一声,举起了手。

        “好样的”其它民工继续起哄。

        短会刚开完,县里的领导已从远处向三营的工段走来。马三良马上喊道:“各们英雄们,光膀子的时候到了”喊声就是命令,原先举手报名的民工略一迟疑之后,便纷纷脱掉小棉袄,露出瘦骨嶙峋脊背。宝贵也深吸一口气,脱掉身上的小棉袄。一阵冷风吹来,宝贵忍不住打个冷战。他不由自主的将胳膊夹紧,将肩胛骨高高耸起,一根根肋骨就更加清楚的从皮肤下面暴露出来,正像一个干巴巴的稻草人。一个身高一米七十的人,体重只剩下七八十斤重,其瘦可想而知。

        “全营的英雄们,推起小车跑起来,为三营争光的时候到啦”马三良又高声喊着。

        这喊声就是命令,不跑也不行。更何况天冷得要命,不跑更不行。十几位光膀子的英雄推起小车,咬紧牙关,拚命往前跑。

        “好样的”马三良使劲喊。

        “加把劲,再跑快点”有人跟着起哄。

        检查团的领导已来到了工地上,带头的是县委书记。县委书记是个又矮又壮走路如飞的人。十几年前,他曾是闻名当地的游击队长,杀过不少曰本鬼子和汉奸恶霸,在当地颇有些传奇色彩。县委书记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都是县里各部门的要人。马三良急忙迎上去,满脸陪笑。县委书记好像对马三良有点印象,握了握马三良的手,然后指着三营的光膀子英雄们,兴致勃勃的说:“你领导得不错吗,手下人干劲这么大”马三良马上回答:“都是县委领导地好”县委书记笑一笑,又把目光转向光膀子的民工身上。宝贵一直悄悄地观察着检查团的人,他见县委书记正兴致勃勃地看,马上提提精神,几乎使出他所有的力气向前面拉车的同伴大喊道:“使劲拉,跑起来”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宝贵这边,这正是宝贵所希望的。宝贵咬紧牙,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拚命推着小土牛子往前跑。前面的两个拉车人不知道宝贵发了什么样疯,也只好拚命往前跑。三个人一辆车,飞快地向检查团冲过去。检查团的人全都驻足观看,热烈鼓掌。有人还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好样的”宝贵驾住小车,径直朝县委书记身边冲。近了,更近了,就到县委书记身边了,宝贵突然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小土牛子借着惯性向前冲出去几步远,歪倒在地上。前面那两个拉车的民工被闪了一下,也倒在地上。刺骨的寒意立刻传遍宝贵全身。宝贵咬紧牙坚持着不吭声他在假装昏迷。

        县委书记闪身躲到一旁,他的身手依然很敏捷。其他人也都惊叫着向后退。有人喊了声:“累坏了,累坏了”县委书记俯身蹲在宝贵身边,搬着宝贵的脸看看,又伸手在宝贵的鼻孔前试试,看还有没有气。宝贵努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喘气。县委书记深受感动,很动情地对周围的人说:“多好的同志啊,他是累昏了。如果我们所有的民工都能像这位同志这样,这水库还能迟迟完不了工吗快用我的吉普车把这们民工同志送到县医院去,传我的话,让这位民工同志享受病号待遇。”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宝贵扶起来,马三良亲自找来宝贵的小棉被给宝贵穿上。宝贵紧闭着双眼,任人摆布。又有几个人将宝贵抬起来,送上了县委书记的吉普车。

        “终于可以离开工地了。”宝贵高兴地想。他仍然紧闭着双眼。

        第二章医 院

        1

        吉普车在土路上颠簸着。宝贵紧闭着双眼,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过了一会儿,宝贵觉得困劲儿涌上来,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宝贵再醒来时,吉普车已经来到了县医院。

        医生们看见吉普车,以为是县委书记来到了医院,都从门诊室里探着头往外看。全县只有这么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几乎就成了县委书记的化身,医生们产生一点小小的误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司机摁了几下喇叭,示意医院里的人快来接。司机总是这样,每到一个单位就先摁几声喇叭。每次喇叭一响,那些单位的领导人便都满面春风地迎到车门外。医院的院长正在门诊室里向一位下属发脾气,听见吉普车喇叭响,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吉普车旁,满面堆笑,静等车门打开。车门一声响,从车里先下来了司机。院长一边与司机握手,一边伸着脖子往车里看,却看见一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民工,不由得满面腹狐疑,望着司机直犯傻。司机向院长简单扼要地介绍了情况,院长这才如梦方醒,忙到门诊室里喊过来几个医生,让医生把宝贵抬到门诊室去检查病情。院长又让司机给县委书记捎话,医院一定尽最大努力治好“民工同志”的病,请县委书记不必再为这事分心。司机含含混混地答应了一声,把吉普车开走了。院长又来到门诊室,亲自给宝贵把了脉,又用听诊器听了一阵,见没什么大事,便向医生安排了宝贵住院的有关事宜,然后才放心离去。

        宝贵这时已经“醒”过来了。医生把宝贵领到病房里,给宝贵安排了床位。宝贵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一边暗自得意,一边努力回味着刚才坐吉普车的感觉。宝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吉普车呢。不光他以前没坐过,全排全连全营也没谁坐过吉普车呢,连马三良也没坐过吉普车呢。宝贵心里有点儿美滋滋的,为这意外的收获而得意,更为今天的妙计而得意。不过有一个问题宝贵始终没弄明白那吉普车的坐椅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呢,竟然会哪么软总不会是在里面包了棉花吧可惜椅子的外面包了一层皮子,要不然就可以看清楚了。

        病房里还有两个病号,都是县城里的干部,都是因公负伤,都享受病号饭。他们听说宝贵是坐县委书记的吉普车到医院来的,都对宝贵十分客气,问宝贵和县委书记什么关系。宝贵撒个谎,说自己是县委书记的表弟。两个干部立刻明白什么似的说:“噢,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县委书记让你坐他的吉普车呢。”其中一个人又问宝贵坐吉普车什么滋味,舒服不舒服。宝贵就有些得意,说:“你们都是大干部,吉普车不知道坐多少回了,怎么还来问我呀。”两位干部马上一本正经地表示从没坐过吉普车。宝贵更觉得得意,极力把坐吉普车的感觉形容一番,末了又说:“那吉普车的座子真软和,乖乖,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的。”一个干部马上纠正说:“吉普车的坐子不是用木头做的,是用弹簧做的。”另一个干部也说是用弹簧做的。宝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个小护士送来了午饭每人两个窝头、一碗菜汤。窝头是玉米面做的,黄灿灿香喷喷,勾人的眼诱人的魂。宝贵拿起一个窝头,呆呆地望一阵子,忽然觉得两眼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他差不多有两个月没吃到面食了宝贵拿起一个窝头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掰下铜钱大小一块,慢慢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一股奇异的香味立即窜遍整个口腔,嗓子眼里“咯”地响了一声,肠子也似乎抽了抽。然后宝贵慢慢地咀嚼那一小块窝头,足足有五分钟没舍得咽下去。真香啊这真是宝贵平生吃到的最香的玉米面窝头。咽下这一小口之后,宝贵再也禁不住诱惑,飞快地吃完了两个窝头,连掉在手心里的面渣也舔进了嘴里。吃完窝头,宝贵又端起那碗菜汤“咕咕咚咚”喝下去,大概是喝得太急了,眼里呛出了泪花。喝完汤,宝贵转身背对着两个干部,用很快的速度将碗舔干净,然后就看着手里的空碗发呆宝贵没吃饱。

        2

        第二天早饭后,院长来查房,听说宝贵是县委书记的表弟,对宝贵更客气,检查也格外认真。检查完毕,院长笑容可掬地对宝贵说:“你是干活累坏了,没别的什么病,明天就可以出院。”宝贵马上说:“报告院长,我有病,我不出院。”院长知道宝贵是看上了医院的病号饭,想赖着不走,就笑笑说“那好吧,看在县委书记的面子上,就算你有病吧。”另外两个病号都笑。

        宝贵在医院享受了四天病号饭之后,身上感觉舒服了许多。他忽然想起了家人,觉得自己不应该老呆在医院里享福,应该回家看看。宝贵赶紧去找院长,要求出院。院长正在办公室里对一个下属发脾气,看见宝贵,马上换一副面孔,和颜悦色地问宝贵有什么事。宝贵说要出院。院长笑了,说:“想回家了吧那就走吧,家里还等着你照顾呢。”就低头写了个纸条,让宝贵交给病房值班室,又微笑着把宝贵送到门外。

        宝贵走出医院大门时,突然又有些留恋起来他非常舍不得这里的病号饭。每顿饭都能吃到窝头,这该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啊宝贵往医院里呆望了几秒钟,终于狠狠心,转身来到大街上。

        大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已不见了大跃进前的繁华与热闹。由于物质极度匮乏,街面上基本没有什么交易。况且,私人财产都已经收归公社所有,老百姓已经失去了交易的物质基础和政治自由。唯一有交易权的单位是县和公社的供销社,但那儿的商品也少得可怜。

        宝贵沿着大街往前走,不觉来到汽车站旁。这是全县城唯一的一个小车站,也是全县城最热闹的地方。过去,这儿有卖烧饼的,有卖馒头的,有卖煎包的,有卖水饺的,有卖馄饨的。而今这儿也萧条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烧饼炉子和一个馒头摊。烤烧饼的师傅正拿着铁铲往外铲烧饼,黄橙橙的烧饼冒着白气,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宝贵望着那烧饼咽了几口口水,摸摸身上,分文没有,只好做罢。一个旅客模样的人到烧饼炉子跟前买了一个烧饼,边吃边往车站里面走。一个乞丐突然从一旁冲向那旅客,一把将旅客手中的烧饼夺走,转身就跑。那位旅客一边骂一边追。看看就要追上了,那乞丐突然站住脚,使劲往烧饼上吐几口唾沫,转身将烧饼递给那位旅客,一边哈哈哈哈地傻笑。那旅客眼见烧饼已不能吃,又气又恼,朝乞丐吼一阵子骂一阵子,悻悻而去。那乞丐像一位得胜的将军似的,挥舞着烧饼哈哈大笑。宝贵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明其妙的感觉,他望着那个乞丐出一阵子神,慢慢离开了车站。

        车站外面就是乡村,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在田野里沿伸着,好像永远也没有个尽头。小路的两旁是一片片麦子和大片大片等待春耕的土地。麦子刚长出地皮约半寸高,细得像钢针,在料峭的春寒中瑟缩着。末耕的土地里有大片大片的盐碱窝,白哗哗的碱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直晃人的眼睛。田野里空荡荡的,四顾寂然。宝贵走了约有六七里路光景,脚掌和小腿都有累得有些发酸,便坐到地上休息。若是在几年前,这几里路对宝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那时候用小土牛子推一百五六十斤粮食,一天走**十里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可现在唉,肚子里没有食物啊

        第三章大锅饭

        1

        夕阳西下的时候,宝贵终于回到了村里。村子里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见人。宝贵回到家,宝贵爹正蹲在屋门口吸旱烟,宝贵老婆正搂着孩子睡。睡并不是懒,而是要减少活动,以免更饿。一家人相见,并没有多少惊喜,简短的问候之后,便都陷入了沉默。饥饿已让这一家人变得愚钝而麻木。

        街上突然响起了咣咣当当的镗锣声。宝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循着锣声往远处看。宝贵家没有院墙,站在房门口就能看到街面上去。就见远处走来两个人,前面的一个人头上戴着白纸糊的高帽子,脖子里挂一块黑木牌子;后面跟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小镗锣,敲得震天响。镗锣声越来越近,不大会就到了宝贵家门口。宝贵这下看清楚了,那戴高帽子挂黑木牌子的人是一排的小兔子。小兔子的双眼还被画了黑眼圈,嘴上被画了仁丹胡子,垂头耷拉脑,像个罪犯。跟在小兔子后面拿小镗锣的是在营部打杂的三老鼠。这个人生得又矮又瘦,一对老鼠眼,几根老鼠须,心眼儿不大够数,是全营有名的半吊子二百五。他在营部的主要工作就是提提茶、倒倒水、传传话、跑跑腿,外加押着犯错误的人游街。三老鼠一边把小镗锣敲得震天响,一边大声喝着:“都来看都来看,都有来看看偷刀盗犯一排社员小兔子,一惯偷偷摸摸,昨天晚上竟然蛋胆大包天,到公家的地窖里偷地瓜,被当场抓住。营长命令,游街四示众。今后有谁还敢偷公家的地瓜,一驴律同罪。”吆喝完,使劲往小兔子屁股上踢一脚,又大喊道:“打倒偷刀盗分子小兔子快走”小免兔子被踢得趔趄一下,向前冲出三四步远才站稳。三老鼠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游街的渐渐远去了,镗锣声也渐敲渐远渐至消失,街上重又死寂一片。宝贵爹突然愤愤地骂道:“人都快饿死了,偷个地瓜吃还要游街。这群狗日的,非把人都饿死不可”

        镗锣声刚刚消失不久,街上又响起了铃声,随后又听见一个吆喝声:“开饭了,开饭了”是该到大伙房里领晚饭的时候了。宝贵提上瓦罐,拿上饭筐,沿着窄窄的街道往大伙房走。路上遇见几个人,也都拿着饭筐提着瓦罐。有的人看见宝贵,不知道宝贵怎么从工地回了家,面露惊讶之色;有的人木然地冲宝贵点点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大伙房设在村西头高老三家的院子里。高老三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地主,家里有几百亩地。据说,高老三是个很恶霸的人,仗着他儿子是国民党的军官,经常欺压邻居,强占他人财产。四八年搞土改时,高老三被八路军的工作队和当地的老百姓一块“拉滑子”摔死了。“拉滑子”是那时候很流行的一种处死人的方法,就是把要被处死的人装到一个土筐里,用一个滑轮拉到高树上,然后再连人带筐一块儿摔下来,把人摔死。用这种方法处死的多是些民愤大的人。斗争使人变得残酷。直到现在,乡村里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用你恶霸,早晚拉滑子摔死你高老三被拉滑子那天,吓得尿湿了裤子,哭哭泣泣,磕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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