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夜恶梦（上）
天正下着倾盆大雨，雷声也不断地肆虐着，整座皇城都笼罩在暴雨之中，显得越发的朦胧和深不可测，没人可以看得清楚它本来的面目，就像在里面的人一样，无法看清自己现实的处境和将来的命运。
“皇兄、母后，我不要嫁，我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景仁宫里不时传出哀怨的喊叫声，可没有一个人敢作出任何的回应，景仁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只有默默地听着，不敢有所动静。
孙姑姑连夜冒着大雨赶来，隔着一扇看上去非常沉重的门，向门内的人喊道：“公主不要再叫了，您再怎样叫，怎样闹，也改变不了现实，奴婢求求您了，太后和皇上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的，您就体谅体谅吧，啊！”
“孙姑姑，我求求你，你帮我向母后说，我不要嫁到外邦去，我不要，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什么都答应，真的，姑姑。”门内的人还是不死心，试图求孙姑姑能帮她传达，以此解除早已由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婚约。
“公主，太后做这样的决定实在是无可奈何，您就答应了吧，更何况公主所嫁之人是王子，是储君，他一定是优秀的并且会对公主很好的。”
原来被关起来的是即将外嫁的公主，由于她不愿意，企图违背皇上和外邦定下的婚约，所以被她的亲生娘亲，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后软禁起来，直到出嫁之日。
“哼，”只听见门内一声重重的冷笑，“无可奈何？他们的无可奈何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只是把我当成一件工具，把我的终生幸福当成是一场交易，他们就是我的母后，我的皇兄。哈哈哈……”绝望的公主凄惨地不断地冷笑，她在笑自己的可悲，在笑母后所谓的爱。婚姻只是交易，所谓的幸福就只不过是她丝毫不在乎的权力和地位，这对于一个生在皇族，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公主，那是多大的讽刺和可笑。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只是最简单、最平凡不过的真情而已，可偏偏这样的真情对她而言只能是镜花水月。
“公主，您想开点吧，您再好好想想！”
“想？我不需要了，以后都不需要了。”公主绝望地说着，她跪了下去，眼睛红红的，脸上依稀可见斑斑泪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这就是您的爱吗？母后，青岩已心有所属，是不可能嫁给别人的了，您为何不听青岩的心里话？”公主在自言自语地，声音极小，在门外的孙姑姑根本听不清楚，“公主，您听老奴一句劝，不要再与太后对抗了，太后是不会害您的，您就听从太后的安排吧！”
这时一个闪电在黑如墨汁的夜空划过，顿时光亮了起来，公主憔悴的面容清楚地显露无遗，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似乎要让自己从此远离痛苦。
“啊……”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拖得很长的尖叫，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奈和悲情，就像一个将死之人，在发出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控诉那般凄厉。
门外的奴才们被这声尖叫给吓到了，一时之间全都手足无措，孙姑姑害怕里面的公主会出什么意外，就吩咐太监马上打开门，去探看公主的情况。太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都愣了。门一打开，一个纤瘦落魄的身影就出现在那里，那些奴才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个身影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公主跑到大雨之下，她在接受大雨的洗礼，她在宫中乱跑一通，迎着面撞到很多的东西，例如柱子、栏杆什么的，可她并不感觉到痛，继续狂奔着，因为此时她的心是最痛的，任何别的痛苦都被掩盖了。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脚上并没有穿鞋子。她在狂奔、在呐喊、在发泄、在控诉，雨和泪都从她苍白的脸庞上跌落，那是她的痛在尽情挥洒。她也在肆意地笑，在大声地毫不拘束地狂笑，似乎要把她全部生命都赋予这笑声当中……
“啊……”太后从而梦中惊醒，脸上布满了泪水，她梦见的就是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让她一直后悔、让她心痛的晚上。
“太后，太后，您没事吧？”骆姑姑闻声而至，此时太后坐在床上。“主子，您又做恶梦了？”
太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现在是什么时辰？”
“主子，是丑时一刻。”
“外面下雨了吗？”
“是的，在下雨。”
“下得大吗？”
“不大。”
这时雷声响起了。
“你看，像吗？”太后顿了顿，“像当年的那个时候吗？”
“主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虽然太后的问题很模糊，但显然骆姑姑非常清楚太后所指的“那个时候”，那个充满痛苦的雨夜。
太后有哀怨地“哼”了一声，“过去？真的能过去吗？事实上，它一直都在重复着，一直都是！”
“主子，当年的事情，主子也是无可奈何，由于那么多的‘非这样做不可’，让您不得不这样，您也是身不由己啊！”骆姑姑还在一旁苦苦地规劝着。
“身不由己？你应该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就因为哀家的身不由己一直在伤害身边的至亲，哀家的妹妹是如此、哀家的女儿又是如此，还有……”
“主子，”骆姑姑警示性地提醒太后不要往下说了，不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太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也就停止了话语，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转移话题，“对了，公主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看来杨太医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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