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战争前夕
艾斯一百一十二年入秋开元寺。
开元寺位于凯隆城的北面，是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寺。古寺占地约两亩地，主殿的墙面是朱红色，墙上的琉璃瓦呈现暗色，似乎见证了长久的历史。寺庙的正门口竖立着六根浅白色的石柱，佛殿的门楣正上方高悬着木质牌匾，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开元寺。正殿的里面，一尊巨佛利于正前方，佛前的桌上摆着祭拜用的供品。
玲珑此时正跪拜在巨佛面前，她闭着双眼，双手合十祈祷着。自从七个月前拒绝了凯元城主擅自的决定后，当时的凯元城主气急败坏的向她吼着，甚至扬言要杀了她。好在城内的大臣包括维仑在内的力荐下，才让玲珑免于受难。但是玲珑也无法再继续住在凯隆城内，就搬到了城外北面的这座开元寺内。大臣维仑担心玲珑在外人身安危，便安排了一名侍女和一位侍卫跟随着玲珑。
居住在这开元寺，也正合了玲珑的心意。她在北氏府邸与北风先生长谈后，便决定了今生今世只为丈夫和儿子祈福。所以她便每日从起居室起床后，终日在这正殿内祈祷。她知道现在能为丈夫和儿子的平安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小姐，有一位先生求见。”侍女走进玲珑的身边，轻声说道。玲珑感到很惊讶，在此地居住已超过半载，从未有人来找过自己。随后问了侍女求见之人的外貌特征。待侍女描述之后，玲珑心里一阵激动，表面不动声色的让侍女把人带进茶室。
不一会儿，侍女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高大的男子。玲珑向男子望去，果真是自己的凯明兄长。自从上一次北氏府邸见到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忘记过。
玲珑非常吃惊，正想说话。但是侍女背后的男子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夫人，人带到了。”侍女站在那里说道。那名男子开口说到：“我叫阿武，见过玲珑小姐。”
“阿武.......”玲珑念叨着，似乎要将这个名字刻在心底，随后他问道：“你是北风先生的族人吗？”她想起北风曾经与她说过，凯明已死，活着的是叫做阿武的武者。
“是。虽说是远亲，但确实是同族。”
“哦。”玲珑轻轻的应道。随后让侍女先退下。
“哥哥......”
“嘘。”阿武阻止了他，“我现在叫做阿武了。以前的名号不再提了。”
玲珑看着有点陌生的哥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着玲珑惊讶的表情，阿武继续说道：“据说不久就要发生战事了。东方城的星云季大人自从续弦之后，就变得斗志昂扬，对外夸下海口，称要在近期夺回曾经他的先祖建立的安定城。现在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开战。”他一口气说完，然后低下了头。
玲珑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续弦，据说还是旁边一个小城主的女儿。关于续弦的这位夫人，玲珑听说城主不让她住进属于正夫人所住的中城内，导致这位夫人对星云城主颇有微词，关系不和睦。玲珑心底知道星云季为什么不让她住进去。
星云季在与玲珑分别之时，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只有你一个妻子。”即使现在想起这话，玲珑仍然感觉心疼。然而，现在的自己却不能呆在他的身边为他分忧解难。她知道星云季的苦衷，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断的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永保平安。
此刻，原以为死去多年的哥哥凯明，以伪装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东方城内的事。玲珑闭上了眼，揣测着兄长的用意。“那么......”过了一会儿，玲珑睁开了眼睛问道：“这次的战役，哪一方更有可能取胜呢？”想起丈夫就要参加战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以为，星云城主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阿武看着玲珑的眼睛说道，他当然知道玲珑是星云季的妻子，也听闻星云城主对玲珑爱意深厚；更知道他们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但是他不能为了安慰自己的妹妹而欺骗她。
“阿武先生，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玲珑似乎已经习惯了凯明的身份，问道。
“安定城如今是牧野城主大人的城池，且驻守在那的军队的首领，是牧野城主的长子牧起。牧起将军的用兵之道，虽不如他的父亲那般神出鬼没。但也不遑多让，勇猛而多谋，这是上一次梅生战役后大家对他的美赞。而且，凯隆城的凯元城主，以及周边的几个小城，如中达城等都已经投靠了牧野。且目前东方城内又有牧野派人士在暗地里伺机而动......”
玲珑沉默的看着阿武。曾经的兄长，现在的阿武先生的面容，让他想到了在东方城的中城内无忧无虑玩耍的星云辰。
“如果东方城有牧野派出现异动的人......”
“牧野派认为星云城主软弱无能。”
“可是星云季心底善良，为什么会......”
“小姐，这样一个乱世，心地善良的武将是不适合作为城主。心地善良反而是软弱无能和固执的代名词。而且，这次他心潮澎湃的想攻打安定城，也是自己随性而为，城中的老臣并不支持。”
玲珑沉默了，这次星云季发动的战争若难以取胜，那她无法想象星云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她能理解星云季为什么想要发动这样一场战争。也许是意气用事，也许是为了自己能更加坚强，不成为老臣口中的那个软弱无能之人，为了达到这目标，星云季变得越来越偏执。之前自己在星云季身边的时候，星云季还能多少化解这份固执。但现在他的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
玲珑随后将视线透过门窗看向了碧蓝的天空。只见几只鸟儿往南飞去，似乎在努力逃避这即将到来的冬天。而且现在正值秋季，是庄稼收割的忙时，若发生战争，必然会让庄稼的收割受到影响，且流离失所的百姓又会陡然增加。她想到此，黯然泪下。
“阿武先生。”玲珑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战争吗？”
“没有，”阿武严肃的回答道：“我不过是一个凡人。”
“那阿武先生，能做一些什么呢？”
“不知道，”阿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也许接下来的战争，我会参与到其中一方，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我与北府家主北风先生颇有渊源，这次也是托北风先生的福才知道小姐你现在已经在这居住，便过来看看你。将来不一定有机会能再次见到。”
玲珑看着自己曾经的兄长，心里相当矛盾。若兄长也参与战事，以兄长与北风先生的关系，加入到牧野方，成为攻打东方城的先锋，也未尝不可能。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一边是自己的兄长，一边是曾经的丈夫，甚至是自己孩子所住的城邦。她内心感到好悲伤。
见着玲珑低头沉思不说话，阿武心底知道玲珑所想的事。如果参加战争，加入东方城，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不可能，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牧野方，才有机会出人头地建功立业。那她必然与眼前这位妹妹的夫君需要有一场战争。
“算了，既然选择了，那就顺应命运吧。”阿武心里想着。今日已经见着玲珑，圆了自己许久的梦。将来的日子不一定有机会再见。他摇了摇头，朝着玲珑轻声告别，转身走了出去。
玲珑使劲儿咬着嘴唇，目送着他的背影。让玲珑下定决心为夫君和孩子终身祈祷的，是北风。让曾经的兄长来找自己的，也是北风。玲珑不知道这位北风先生安排这些事的玄机何在。也许是自己的选择，也许是命运的选择吧。玲珑心想着。
此时，安定城的议事厅内。
城内的驻军将领牧起将军正在听着属下汇报东方城的军事动作的情报。他认真的倾听着，时不时的观察着两侧其他臣子的表情。各个神情轻松，并没有大战前夕那种紧迫感，这让牧起颇为恼火。
待士兵汇报完毕退下后。他表情严肃的看着诸位臣子，开口说到：“各位大人，马上要开战了，各位请发表意见。”
“东方城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自动向我们攻击，简直不自量力。”
“以卵击石嘛！”
“让他来了就回不去了！”
......
厅内诸位大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大部分臣子都认为星云季这次出兵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这让牧起听得顿时火起，“都给我安静！”牧起将军怒吼了一声。只见喧闹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大人，好生厉害啊！这么能打的话我给你们一支军队，你给我灭了东方城可好？不长记性了是不是？上一次梅生林地，是谁让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头？各位文臣武将是第一天加入我牧野城吗？可还记得牧野城主如何面对敌人？即便敌人将死，也需要用尽全力给与最大打击，让他永不能涅槃。可是你们倒好，一个个这么厉害的看不起人是不是？就算星云季他军队不如我们，这世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可还少？在做的诸位大人不懂得何为骄兵必败吗？”牧起将军真是气恼，上一次梅生战役的受伤，让他记忆犹新，虽然最后击退了泰德军队，不过也让自己付出了代价。
不过，牧起将军心里也是看不起星云季的，这个年轻城主的软弱无能是出了名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发起战争并不是明智之举。若现有的部队人员不够就势必要征召男丁入伍，可秋季正是农民收割的季节，是男丁最不愿参与战争的时间。“星云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牧起心里暗暗道。
此时，议事厅诸位大人噤若寒蝉，似乎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见到这情况。牧起将军又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我牧野的忠臣，希望诸位能协助我击败星云季的侵犯。如何？”
这时候，牧起将军麾下的将领石十三，朝牧起将军拱手道：“将军，方才是我等太过放肆，请将军恕罪。我等必戒骄戒躁，追随将军的安排。”其他众位大臣也如石十三般向将军请罪。
牧起点头，微笑着说道：“诸位大人，那就让我们开始安排部署吧，是要把星云季那小子打的他娘都不认识！”牧起为了缓和大家的气氛，讲话都轻松了起来。现场一片哈哈大笑。
“十三，你将星云季来犯的消息尽快传到牧野城主那去。”牧起对着石十三命令道。随后他又发布多道命令，有将兵安排，有辎重准备，有城防部署等等等。
夜深了，天空中繁星点点，似乎在呼应着安定内议事厅内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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