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四不救

　　正当商音以为遭了这个婆子的毒药或者迷药，却不想阿婆洞察人心的眸光锋利划过，挪过商音刚才用过的茶盏，同杯同茶自证清白。

　　与商音歉疚的目光相对。

　　空气凝滞，两人无言。

　　好像没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了。

　　“这儿的天真蓝哈！”尴尬得商音挠挠手心，望天望地，不太自在。

　　这时候，背篓里的米糕绝对是燃眉之急。她迅速拿出来，笑眯眯递过去:“香茗配糕点，阿婆笑纳！”

　　“喔，这米糕没毒的！”她又补充说。

　　接受投食的阿婆秉性粗暴，裹着糕点的黄皮纸撕扯得四分五裂，米香外泄，目无下尘地接话:“最毒妇人心，我还怕你一个黄毛丫头？就算你下毒……呃……”

　　“呃——就算、你、下毒、”

　　“呃——”

　　突兀的喉儿响，吃着糕点的阿婆举止忽停，圆目空瞪，神情有点儿呆滞。

　　商音大为吃惊:“怎么了？我真没下毒呀！”

　　“嗝——”

　　一声打嗝儿响，阿婆长长顺了口气，倒茶送糕点落肚，舒心道:“差点儿卡喉咙……”

　　屁大点事这样唬人，换做是后生晚辈或者是董灵均的话，商音准让他嗝一天一夜停不下来。

　　“小丫头，米糕是你蒸的？”

　　“嗯。”商音可劲儿点点头。

　　一块糕点即将消灭，珍爱粮食的阿婆抖擞了下包装，开花的粒苞儿抖出来:“这怎么还有米花粒蹦出来呢？”

　　“和米花糖蹭一起儿装裹的，米花糖被我吃完了。没有给您留点儿是因为……”

　　是因为我有先见之明怕你吃着硌牙？

　　最打击女人的就是年龄，这样说会挑事的。

　　“喔，是因为油烹的扛饿，攀上这座山我消耗太多体力了。”

　　嗯！商音对自己的随机应变还比较满意。

　　一口糕点，阿婆右腮咀嚼又换左腮，评价说:“嗯，反正一样硌牙！”

　　“……”商音悻悻，这女人该不会懂腹语吧！

　　正嘀咕着，阿婆已经享受美食完毕，开门见山:“你孝敬我的东西我吃完了，说吧，郑染荷是你什么人，她让你来找我有什么需求呢？”

　　“嗯？”商音迅速思索，以阿婆提到这个人的表情来推测，她们关系应该不太好，果断不能实话实说，“我与她不过有一露之缘，因为我酷爱医学，现下又技艺不精……”

　　“想来拜师，对不对？”阿婆断章取义，“教会徒弟又弃师父于不义，名师出孽徒，一个两个都老死不相往来，传授你们何用呢！”

　　三言两语，阿婆竟然恼羞成怒。

　　就算真来学点什么技术也得改口狗头保命，商音忙辩解:“晚生不敢叨扰，只是眼下有棘手的病例，是我在意的人事，故此来请医仙妙手回春。”

　　“让我出山也不是不可，有四不救。”

　　“哪四不救？”

　　清风徐来，百花袭香，阿婆言之娓娓:“一，命数轮回，物理长情，生老病死不救；二，朱门权势，军刃逼人，侯门将相不救；三，同行相忌，医治时同行在场，不救；最后，我困顿懒倦，厌舟车劳顿，出这座山外不救。”

　　站在医者仁心的角度，虽然条条令人发指，可商音还是比较能理解:“生老病死不可逆，攻毒却在其外，也知阿婆擅医毒，一技傍身，外传不利于己。若替侯门将相医治，该毒难解，只怕其家族恼羞成怒，拔刀草芥人命。”

　　“你理解就好。”阿婆自顾自逍遥，躺上一边的梨木摇床，逍遥自在，霞光满目。

　　幸亏如今在梓州，认识他们的人不多，身世背景都有一番说辞可以混过去，只是旻旻若想让这位医仙出山替皇帝救治陈疴旧疾，四不救可就通通撞上了。

　　若是想在这里学到点什么，岂非难上加难？

　　商音心想，先把人糊弄住了，到时候再打算也不迟，便编排了说辞:“晚辈原是蒲州人士，药贩为生，前些年我阿兄采灵仙草误尝毒草，毒性难解，凭借我们毕生所学到底还是毒性未根除，遂来劳烦阿婆。”

　　“如今他可能走动？”

　　“平地可行，上山体力难支。”

　　阿婆懒洋洋指了个方向:“山脚西北处有一竹门木屋，可让他在那里等我。”

　　忽而话语一变:“但是我可不是白救人。”

　　商音脸色微变，心里寻思，又不知道这婆子要刁难什么。

　　她又看穿了，瞥眼道:“放心，相比于四不救，我索要的并不过分。”

　　“你眼前的这片花园子，明日我救人回来，需看见它们已松过土，除过草，灌了溉。”

　　商音响指爽快:“简单，小意思。”

　　“同时，你要细致入微，不许留一丁点枯枝杂草，也不许碰掉一片花瓣，不许涝死一株嫩芽，也不许踩踏任何花木。还有，灌溉的水源，必须来自半山腰的甘泉。”

　　“喔！”商音倒地昏厥，“还是让天收了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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