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毒王

　　追溯笛声，溪流涓涓，竹影横斜。目光投向前方小道，青苔幽僻，仿似不轻易被世人踏足。

　　商音列开地图，这不是自己要寻的地方。

　　这世间有什么好曲子是没听过的，她准备掉头走时，那吹笛人如散去雾的玉树，赫然在目。

　　“我新学的笛，且无师自通，你不夸夸我？”

　　开口说话的是位阿婆，扮相朴素，与布衣农妇无异，墨绿色的粗袄并不凸显出优雅或尊贵。

　　“要我如何夸呢？”

　　为表尊敬，商音脚步挪近了两步继续回答:“女闻人赖而未闻地赖，女闻地赖而未闻天赖。这样夸难免阿谀做作！紫竹确实稀罕，偏偏竹质偏硬，节多不易打通，音色却清脆轻快。个人拙见，《山鬼》适于缠绵凄凉，转变音调，不足以打动人心。”

　　“深山老林里，喘气的人也就我一个糟老婆子，我还想打动谁呢！”

　　这位阿婆也真会杠，商音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也对，吹给自己听的，随性即发，不以大众的审美去评判。”

　　嘴上这么说，肚里头却骂:这阿婆当真是老糊涂了，问我要夸奖又经不起批评。

　　反正人也到这了，墨色的天色逐渐覆盖这座青峰，料想这位阿婆是常住此处的，商音便拿出地图问路，祈求阿婆通识个一路半道，就差求神拜佛了。

　　偏偏阿婆对问路人爱理不理的，连线路图也只瞥了一眼，腹语骂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些不肖徒孙，真是枉授了！

　　突然的嘴脸不善，商音误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也跟着心骂:这个阿婆真记仇！不就是说她吹笛的调调不对么！

　　心里骂，可脸上还是期盼感激的眼神。

　　阿婆淡然无所谓，金口缓慢开启:“你看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啊？你就是我要找的医仙？”

　　平平无奇的一个婆子，身上一点药香味也没有，只有年龄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商音半信半疑。

　　对方说不上欢迎，但也来者不拒:“你一个人来的？”

　　“您面前，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阿婆无语，收了笛子往回走。

　　宁愿错信不可不信，商音跟着她走，屐齿映苍台。

　　过了幽径，解扣柴扉，院落敞亮，其间百花缤纷，但也杂草疯长，色色芳香混在株株青翠之间。

　　商音轻声念出横匾上的院名:“百、里、无、香。”

　　分明与实景不符，有点难以理解。

　　人家话不多说，商音也不敢多问。

　　深怕被误会成来者不善，老实巴交的商音端正坐在石桌前，等着主人提壶招待。

　　碗是有缺口的花纹陶碗，酒是菊花酒。

　　商音抱歉的摇了摇头:“这几日信期，不宜酒，不宜凉寒。”

　　阿婆转身回屋换了一壶，倒出来的茶色竟然红润如血。

　　换谁谁心里头不噔愣一下，商音定睛一看，原来是洛神花茶。

　　以花作茶，商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喝法。尝试过后，酸味回甜，花香留于齿间久久不去，猜想着洛神花应是这院子里采摘的。

　　可如今分明冷秋往冬了，这院里还是满园春色，医仙养身修性，应当酷爱花茶吧。

　　商音又惦记起那不应景的四字，疑惑请教:满院的花香，方圆百里都闻见了，为何这院子要取名为‘百里无香’？”

　　“采这些人畜无害的花制成‘百花千毒’，在你体内畅游，毒素迅速，药石无医，你还这般称赞它们吗？”

　　回答的相当阴森，仿佛空谷回音。

　　商音冷吸一口气，不自在地瞪着喝空的茶盏，误以为生命在倒计时，手踹着匕首的方向随时防卫，恼怒地问:“你不是医仙？”

　　“医仙？”

　　阿婆眉眼得意，笑容诡异:“那是早年间人家给我的名号，会医就会毒，医毒不分家，现在的我，那可是‘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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