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晓
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程清琪疲惫地摊到在床上，用手挡住刺眼的灯光。
“怎么样，今天保送资格下来了吗？”程妈妈悄悄推开房门，坐到程清琪身旁。
程清琪坐起身，“今年保送名额只有一个，给张明远了。”
“怎么会只有一个呢？往年一直是两个的啊。”程妈妈有些着急，“我打电话问问你们老师。”
“不用了，我本来也不想去那个大学，这样正好，我可以考别的学校。”程清琪拉住妈妈的胳膊。
“你说什么呢，华胥大学可是全国第一的名校，能是你不想去就不去的？不行，我要问问你们老师，是不是故意欺负咱们？”
“妈！”程清琪忍不住了，声音也抬高了几分，“真的不用，我不想……”
“不想什么？咱们辛苦三年不就是为了那个保送机会吗？现在倒好，还有一个月时间，你说你万一考不上可怎么办，咱们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程妈妈打断道。
程清琪低下了头，“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是啊，问又能怎样呢，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
程妈妈心里突然明白了，安静了下来。看见女儿懂事的样子，又难受又心疼，最终叹了口气，“不早了，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去客厅拿了一个大信封进来，“对了，今天有一个快递，我看写的你的名字，就没给你拆。”说罢就关门出去了。
“我没买东西啊。”程清琪狐疑地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做工精良的证书，上面用烫金工艺写着“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
“天演学府？”程清琪读出学校名字，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话说现代还有学校叫学府吗？感觉像穿越到了几百年前。
在汉字下面还写着一行英文，“universityofevolutionandrevolution”。
再下面贴着程清琪的一张两寸照片，右下角还有校长飘逸的署名：陆凝，看起来倒挺像摸像样的。里面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亲爱的程清琪同学：
恭喜你被选中资格进入天演学府进行四年高等教育。天演学府办学历史悠久，校园面积500公顷，建筑面积300多万平方米，是一所环境优美，学术气息浓厚的高等学府。学府采用精英化培养模式，教学质量绝对可靠。
毕业生升学就业率高达100％，毕业即就业，我们会为每个学生量身打造教育和就业方案，真正实现教学就业一体化，保证每个学生都能学有所得，学有所成。
学府不仅培养学生的专业素质，还注重培养学生的身体素质，保证每个学生能得到全面发展。学府采用军事化管理，家长放心，孩子放心，天演学府是您的不二选择！
顺便一提，学府虽然学费很高，但为优秀学子提供助学金，进入学府后努力学习，成绩优异者可获得高昂奖励！
程清琪不禁嘴角抽搐，把信怒摔在地上。
这什么鬼，这个年头了还有骗子用这种低劣的方法？一看就是假的，写的跟传销广告似的。就算是真的，这什么天演学府也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大学，一定是三流专科学校发广告来骗人的。
还洋洋得意说自己军事化管理？这年头除了军校谁能忍得了，学生不得造反啊？
还有助学金，好像是专门写给自己的一样，我拿助学金怎么了？我拿助学金那是因为我上的私立高中，你一个普通大学我还上不起吗？
程清琪气的气喘吁吁，深吸一口气，把那假证书和信塞进信封里，进客厅想扔到垃圾桶里。
程妈妈正端着一杯热牛奶，“妈，你还不睡呢？”没事，你把牛奶喝了我就睡了。你也早点睡，别学到太晚。信封里是什么，怎么扔了？”
程清琪接过热牛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道：“没什么，不知道哪里发来的小广告，简直是精准钓鱼，弄得还挺像样的。”
“我看看。”程妈妈接过信封，程清琪本想等妈妈看完后就把信封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再把玻璃杯递给妈妈，谁知道程妈妈快速扫了两眼，突然面色惊恐地双手抓住程清琪的肩膀。
程清琪没拿稳，手中的玻璃杯一下子跌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看着妈妈惊恐的样子，心里不免也紧张起来，“妈，怎么了？”
“不许去，听到没有，不许去！”程妈妈大吼道。
“我知道啊，这不是骗人的吗，我肯定不会去啊。”程清琪稳住情绪，抓住妈妈的双手，“再说，这连地址都没写，我想去也没法去啊。”
“干嘛呢，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大吼大叫。”卧室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面色不善。
“对不起，刚刚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这就收拾。”程清琪把信封扔进垃圾桶，快速拿来扫帚开始扫地。
“你保送的事怎么样了，不会没保上吧，那我们岂不是白供你上学了？”男人脾气上来了，就必须像这样怼你几句才能发泄出去，程清琪很了解男人的脾气，仍默默地扫地，没有说话。
男人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扫完地快去睡觉。”程清琪把妈妈推回卧室，匆匆洗漱了一番就关了灯躺在了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其实何美玲说的也没错，自己不是没有幻想过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谁想成为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谁不想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呢？
程清琪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看动漫，渐渐地也染上了俗称“中二”的爱幻想的毛病。她最喜欢的动漫是《火影忍者》，那时候她做梦都想进入火影的世界，跟里面的主角团一起过关斩将，拯救世界。
走在小巷子里的时候程清琪轻闭上一只眼睛，幻想着如果出来一个坏人，就突然睁开那只“写轮眼”对他使用幻术，还偷偷练过结印手势。
虽然现实世界的她总是一本正经，班上男生讨论动漫她也很少参与，不了解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无趣的“好学生”，可她的朋友又没有像她一样“中二”的，所以程清琪只能一个人看番，一个人偷偷地乐，然后再静静地躺在床上幻想。
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她总觉得哪一天，她的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她熟悉的一切都像幻影一样消散，而真正的世界才对她刚刚敞开大门。
即使是好学生，上课的时候也会发呆，程清琪就是一个走神爱好者。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窗外，平常那些完全会被无视的东西，在上课的时候突然都变得有趣生动起来。
她就想象有天神明遥遥悬停在窗外，在他温柔地注视中，程清琪的□□凡胎开裂，从中羽化出一个崭新的自己，她的身躯发着荧光，轻点脚尖便腾跃而起，穿透墙壁，在同学们的目瞪口呆中挥一挥手，飞往天空。
其实程清琪也知道，幻想并不能给她的实际生活带来什么正面影响，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空虚的内心而已。甚至每次幻想结束，还要课下复习才能补上功课。
现实世界中的她，是再普通不过的，除了学习成绩好一些，没有任何特殊的优点。而学习成绩这种东西也会随着学习生涯的结束而失去意义。
程清琪肉眼就能望见自己几十年的未来人生。
按照妈妈的期望考到帝国的首都华胥市，然后再那里读完大学，或许会读个研究生，然后毕业找个工作，一定得是带户口的，房子买不起那就先租着，要是幸运的话能在大学里谈个恋爱。
本来预想的是跟张明远，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按正常情况估计就得去相亲了，然后结婚生子，再让孩子进行这个循环，一辈子过着平凡的小日子。
多么无聊的人生啊，一想到这里程清琪就很难过，所以她只能时不时地幻想一下，就当给这无聊的人生加点调味料了。想到这里程清琪又戴上了耳机，在楚天泽温柔的声音中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程清琪来到了级部主任办公室。
“主任，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保送名额突然变成一个了？”
级部主任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一本正经道，“清琪，这是华胥大学那边做的决定，不是咱们学校说了算的。”
程清琪又争辩了几句，级部主任只是让她安心准备高考，话里话外都是让程清琪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要再去计较。
“凭你的成绩，只要你高考正常发挥，你一定能自己考上华胥大学，干嘛非得计较是不是保送的呢。”
再跟他继续说下去也只是白费口舌，程清琪不再争辩，黯然离开了。
虽然明知是这个结果，但程清琪还是忍不住地委屈，低着头走进教室。这时班主任叫住了她，“清琪，有你的快递。”
程清琪一看，是跟昨晚一模一样的一个大信封，不免满脸黑线，心里想着不是吧不是吧，这骗子怎么还找到学校了。只好先向老师道了谢，再回到座位上拆开它。
打开一看，内容倒是原封不动，可信的最后多了几行字，“程清琪同学，上封信是我的疏忽，忘记给你学府的地址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在这封邮件中附加了机票，请你这几日准备一下，准时出发。”
程清琪把信封往桌子上叩了两下，竟然真的飘出一张机票来。不是吧，这骗子为了骗人也是下了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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