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热搜事件第五天，姚真真接到了沪市公安局某分局的电话。意思是造谣方想跟她谈谈，当面道歉，诚意满满，问要不要接受调解。
多大的诚意？把人拖到大街上游行，带上镣铐，送往菜市口，然后在铡刀落下的最后一刻再给你来个无罪释放。这是人干的事吗？
姚真真觉得只有把自己遭的罪再在对方身上实施一遍，礼尚往来，等他有了切肤之痛，才能理解有些事是不能用轻轻松松的一句“对不起”、“调解”来解决得。
她姚真真从来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但她不介意和对方面对面坐下来忆苦思甜，至少记住那张脸，以后在街口路上遇到了也可以当面戳戳别人脊梁骨。
约定了时间，后天在沪市公安局的协调下坐下来喝个茶。
那就意味着她最迟明天必须回一趟上海。
姚真真问梁老师，她回去会不会家里受到影响，梁老师淡定地说“人正不怕影子歪”。翻译成通俗一点的就是“谁敢说”。
她这下放心了，下午开始收拾打包行李，到了晚上才想起要给高岩打个电话，顺便问问车子修好了没。
高岩第一反应是：“我的车子不好开？”
“不是。”
“那就开着好了。”
“我明天回趟上海，如果修好了，就开自己的车。”
电话那头的高岩大概吃了一惊，呆了一会儿才说话：“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上午。”莫名的，她回答的有点心虚。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好，我明天上午把车开过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先挂了。”
挂的那个干脆利落。
姚真真傻愣愣地看着手机，就这样，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离别嘱咐？没有——
那点心虚在转瞬间化成愤怒，什么狗脾气？还不是老夫老妻呢，就这样耍，有本事以后别联系。
她发泄似的起身打包行李，反正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行李箱，又环视了一圈金俗金俗的房间，看看还有没有东西遗漏。
目光落在床头柜一个档案袋上，定了定，又慢吞吞地走过去，拿起来，吹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小心地放入行李箱夹层中。
整理完之后盘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入定。说起来当初是不是答应的太草率了，两人其实还算不上彼此了解，性格脾气也没摸透，就冲刚才这态度，就有可能不合拍。
但转念又想，这人确实有让人心动的资本，大部分时候也挺招人喜欢的，吻起来——算了，她很没出息地找借口，这年头哪个谈恋爱不是看对了眼，吃干抹尽再慢慢相处，不谈又哪来的深入了解。
不想了。姚真真甩甩头，决定留校察看，以观后效。
第二天一早，她还在刷牙，就接到了高岩的电话，说他在楼下等，问是否需要上来帮忙搬运行李。
姚真真吐掉牙膏沫，说：“东西不多，我自己会拿。”
挂了之后，火速洗脸化妆，遮住了一夜失眠带来的后遗症。到楼下一看，梁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叫了叫，没人应，估摸着可能去买早餐了。正好，免得还要编理由。就自己带着行李箱去了地下停车场。
一脚踏出电梯的时候，还在犹豫怎么面对，是当作浑不在意昨晚的恶劣挂电话行为，还是摆一下脸色。
犹豫来犹豫去，手上的箱子拉杆忽然一轻，被人接手，这人一身警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在这个秋天里，笑得那一个神清气爽。
姚真真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两下，迅速调整面部表情，淡淡地说：“来啦。”
高岩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脸色，亲了一下她的额角，低声问：“早饭吃了没？我带了份馄饨。”
“哦。”
慢吞吞地走到车位上，看到自己的闪亮的小爱车停在他那辆粗旷大车旁边，莫名地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没什么瑕疵，感谢的话在舌头上绕了一圈，吐出来的却是——
“多少钱，等下我转你。”
高岩一愣，这才留意起她的脸色和语调，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琢磨着：“网上又在散播谣言？”
“不知道，我没看。”
“有人骚扰你？”
“没。”
“身体不舒服？”
“咒我呢？”
这爱理不理又阴阳怪气的态度，高岩察言观色一会儿，才有点搞明白，这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刚才说错话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礼貌周到，热情温柔，还带了她喜欢吃的馄饨。
猜女人的心思，他自认不擅长。又不愿意莫名其妙地背这个锅，于是打开自己车子的后备箱，快速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关上。
“哎！怎么放你车上了？”姚真真赶忙去阻止。
高岩直接把她搂过去，按在车门上。
“我犯错了？”
姚真真挣扎了一下，无奈力量悬殊，气哄哄地瞪他一眼，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别闹，我赶时间。”
高岩笑着松开了一点，情商暂时发挥了点作用。
“指点指点呗。”
“觉悟不够，指点也没用。”
“那行，咱们先吃早餐，刚买的，再不吃就坨了，等吃完再批判我。”说着从车子里拿出一只大号保温壶，递给她，邀功似的说：“绕了半个县城买的，老字号，你先去楼上吃，里面装了两份。”
姚真真接过保温壶，态度缓和了一点，又忍不住问。
“你呢？”
高岩又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馄饨不管饱，我带了包子油条，你先上去吃，我在车子里等你。”
“不用等，把行李箱还我，你去上班。”
高岩这次笑得有点坏，“我出趟差，去上海。”
……
姚真真晕晕乎乎地回到楼上。梁老师正好举着手机准备打电话。见女儿回来，才放下心来，责怪道：
“正准备打你电话呢，去哪儿了？”
“买馄饨。”
“谁让你出门的，我不是买了嘛！”
“不……不是……点外卖。”姚真真磕磕绊绊地编着。
“外卖还送保温壶？”
“吃完放门口，他们会回收的。”脑子忽然好用起来。
“哎呦！现在小城市的外卖服务做得这么好。”梁老师有点刮目相看。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高兴地指了指餐桌：“点了外卖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看多浪费。”
姚真真心虚地从厨房拿来两口碗，把保温壶里的馄饨倒出来，保温壶分两层，上层是馄饨，下层是浓郁的汤。
和梁老师买的简陋版馄饨放在一起，两碗香味浓郁，煎蛋切成细细的丝，油绿的小青菜配紫菜虾米，半透明馄饨皮包裹着粉色的瘦肉，单在色泽和香味上已经让梁老师买的另外两碗无地自容，高低立判。
“一家老字号，在美团上搜到的，忽然想吃。”姚真真一脸无辜的表情。
梁老师脸色缓了缓，又想到孩子最近遭遇的事，一直都过得不是很舒心，今天难得想吃点东西，难道还不能满足。瞬间一阵心酸，把那两碗馄饨扔进垃圾桶里。
姚真真：“……”
两人吃完馄饨，梁老师把空碗拿去洗。姚真真跟在后面进去，随口提了一下：“还有个人今天和我们一起回上海。”
自来水“哗啦哗啦”地响，梁老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就是昨天来的那位高警官，要和我们一起去上海，做一下工作交接。”
梁老师听着觉得哪里不妥：“和我们一起走，这合适吗？”
“也是为了更快结案。”姚真真甩出一个高岩给的回答。
三个人出行，姚真真的两座小车自然要暂时搁置，顺理成章地开着高岩的车。
驾驶员当仁不让是他。他开着车，虽然后背汗湿，也不敢把空调开太低。后面坐着女友和女友的妈，女友严厉吩咐，不许说任何亲密的话，做任何亲密的举动。
“高警官，麻烦你了，还得陪我们去一趟上海。”梁老师客套地感谢。
高岩目视前方道路，冷汗又出来了，感觉比在云南边境第一次参加缉毒行动还紧张。
绷着个脸吐出：“本职工作。”
高岩干刑侦出身，怎么会察觉不到背后是有若无的打量，演戏实在不是他强项，只好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况且这还在高速公路上，不得不集中注意力。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姚真真嘴角翘翘，冲他抛了一个媚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算了，忍了。
一路开来，到上海市区已是午后，不管之后如何，总得先吃个饭。
到了上海，那就是姚真真的主场，她订了一个颇有小资情调的餐厅，朋友开的，不怕被人骚扰。
包厢内。
梁老师去了洗手间，姚真真拿着手机点菜，手指在不停地滑动，准备让高岩尝尝地道的上海菜，正准备按下单，手腕被虚虚地握住。
“这样不行。”高岩绷着一张脸。
姚真真还没反应过来，一脸雾水：“什么不行？”
“咱们路线错误，得纠正。”
更糊涂了：“纠正什么？”
“你妈那里，坦白。”
姚真真瞪大眼睛，以为他开玩笑，而且也确实说出口：“别开玩笑。”
然而高岩一脸严肃地无声向她诉说，绝对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姚真真只好向他分析利弊：“但凡涉及我的事情，梁老师的战斗力都是满级的，咱们得徐徐图之才有胜算。”
高岩沉默了。
就在姚真真以为他默认了之后，他开口：“放心，一切后果我担着。”
她试图劝说，门把手“咔嚓”一声，吓得她赶紧挣脱手。
梁老师进来，坐在她旁边。
高岩二话不说起身，端茶倒水，姿态极其恭敬。
梁老师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高岩。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没有被这宛若实质的目光吓退，把茶壶往旁边一放，坐下来，腰背挺得直直的。
“阿姨，我和真真上个星期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
姚真真捂脸，这哪是坦白，简直是在打恋爱报告的革命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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