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秋风秋雨吹散了燥热。
姚真真起床地时候又翻了翻微博，他们这个事情已经彻底地被抛到了历史的洪流中。
果然今天是不错的一天。
为了弥补昨天的暴饮暴食，她在包里塞了两个苹果，早中各一个，晚上吃空气。
有节制的人生才是幸福的人生。
出门的时候见院子里的几棵桔树上的桔子已经有点泛出橘黄的诱人色泽。这段时间，她按照房东的交代定期浇水，估计再过个把星期就能尝上亲手浇灌的果实。想起姚总工曾经恨铁不成钢地劝她远离花花草草，忽然觉得扬眉吐气。谁说我养不活植物的？
不但养活了，还硕果累累。
到办公室的时候，离早读还有半个小时。她慢悠悠地打水擦桌子。不由想起昨晚和高岩一起边走边消食。
这个人，不管嘴上再怎么痞，在行为上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就算两人走在一起，他也不会靠得特别近。双手一直插在兜里，一路走一路说，把这个镇的历史，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像故事一样讲给她听。
哪里的景色最好，哪条街上美食最多，哪家做的糕点最好吃，如数家珍。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穿透力，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多小时。
这一路，他没提过半个关于微博的话题。
正在出神间，手机响了。
这么早打电话给她，十有八九是梁老师。
姚真真拿起手机，猜错了，是章可晶妈妈。
才接通，章妈妈就迫不及待地说：“姚老师，我查到了，哎呦！真是黑了心了……”
听声音，章妈妈气喘的厉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呸，我原以为是他们家谁得了白血病呢，想着如果有条件也帮一帮，黑心肝的，这是想要我家孩子的命啊！姚老师，我跟你说，他家那个儿子，就是后来生的，确实得了病，不是白血病，是什么冷冻症……”
“渐冻症。”姚真真纠正。
“对，就是这个病，听说是绝症，他们家人去了北京上海的大医院都看过了，都说治不好，就开始想歪门邪道，也不知道求的哪路神拜的什么佛，硬是打听来一个丧尽天良的主意，说什么借寿续命，要至亲血缘的，法师都请好了，就等我家姑娘上门，我就没见过这么歹毒的人，怎么说也是亲生的，怎么就下的了手。”
姚真真被这个消息冲击了三观，愣是半晌没说话。
“这种封建迷信，连我这个农村妇女都不信，他们倒好，还搞了这么一出大戏。我要去有关部门告他们。”虽然章妈妈不知道有关部门到底是哪个部门，但现在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有待商榷也是正常的。
“可晶妈妈，你先冷静下，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章妈妈顿了顿，“我原来想着也去网上曝光他们，后来又一想，还是私底下先去敲打敲打，如果他们不再找麻烦，那这事我们就当吃哑巴亏了。”
这个事，姚真真觉得自己也不好瞎出主意，还是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决定，但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最重要的是要先保护好可晶，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们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不一定会善罢甘休吗？”谁能猜得到人心。
“你说的对，这事，家里亲戚也提醒过，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既然都说过了，姚真真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可晶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好着呢，在家看电视、玩手机，心也真大，哎！我明天就赶她去上学，家里有一个学渣就够了。”
呃！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姚真真回到办公室的路上，潘晓语在半途截住了她，把她拉到楼廊拐角。
姚真真觉得潘晓语的脸色不对。
“怎么了？”
潘晓语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姚真真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直接告诉我吧，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潘晓语咽了咽口水：“真真姐，微博，有关于你的，又……又上热搜了。”
她上午有两节英语课，手机一直在静音状态。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满屏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她不急着看，先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条：美女老师逼学生跳楼。
姚真真盯着这条看了许久，才下定决心点进去。
某个网络大v，用了一连串的“据知情者说”、“据知情者爆料”、“据推测”、“据分析”……
曝光了她的学校，她的工作经历，她的家庭背景，甚至她的照片。
还有一段文字：沪市百年名校，去年一名初三学生从学校新建的综合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据知情者说，姚真真老师当时就在事故现场，亲眼目睹了这场惨剧，而这名学生正是她执教班级的学习委员。事故发生后，姚真真老师选择了辞职。据学生家长说，姚真真老师对学生非常严厉，多次对学生使用侮辱性言语，导致多名学生出现抑郁症状。
是什么原因导致一名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的花样少女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什么姚真真会在不久之后辞职，她在这场事故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为什么时隔一年后会出现在一个小镇中学？同样的悲剧还会再次上演吗？
配图中有她的生活照，那名逝去学生的照片。
这才是真正的人血馒头。
之前的抹黑章家和她的营销号，也趁机蹭热度，转发微博并点评：妄为人师。
小明星施雪又一次充当了公知和愤青的角色。
姚真真静默了不知多久，直到听见上课铃声响起。
她明白了，是有人在针对她。而这个人对她恨之入骨。
毁掉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就在潘晓语以为姚真真会崩溃、大哭甚至晕倒的时候，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自己没事。
接下来的事，只要经历过的人就永远都不会忘。
首先是来自学生家长的质疑和不理解。有人在家长群里转发了微博内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更有些沉不住气的家长，直接打电话质问她微博上说的是不是事实。
还有几个家长联名给校领导施压，要求更换老师。如果不换就转学、向教育局举报。
其次是身边的同事，有些幸灾乐祸指指点点，毕竟她可是江校长在大会上夸过的优秀人才，真这么好怎么会跑来我们镇教书，觉得领导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有她的父母，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俩老非常担心她，梁老师和她视频的时候，眼睛是红肿的，喉咙是沙哑的，这么要强的人，除了担心女儿还要承受来自亲戚朋友的异样眼光。姚总工还没退休，在单位估计也不好受。
“宝贝啊，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找个信得过的朋友陪你，如果有人骚扰就报警，还有啊，先不要回上海，家里也不是很消停，妈妈已经买到了明天最早的高铁票，中午就能到，你可别干傻事，爸妈可就你这么个女儿。”
姚真真叹了口气：“妈妈，想什么呢？你女儿的心是铁打的，还能给这点风浪击倒。”
“好好好，这么想就对了。”姚国梁欣慰的赞扬。
“我自己能应付，你们不用来也没关系。”姚真真还真怕把父母吓出个好歹。
“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可能放心，不要觉得我没用，我们那个年代，什么风浪没见过，吃过的盐……”
“绝对比我吃过的米还多。”姚真真非常认同地点点头，“我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不用去车站接我，我自己到时候坐的士过去。”
反正梁老师的决定，从来没人能阻挡。
下午的时候，江校长再一次请她去喝茶。
江校长推心置腹一番话：“我知道老师不好当，你们压力也挺大的。但是网上这个事情，如果你不澄清的话，我们很难向学生家长交代，现在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上面要求减负，家长既要升学率又要我们对孩子的身心健康负责，不容易啊。这样吧，你先停课一段时间，我找别的老师代课，等你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注意人身安全。”
“江校长，你不认为我有问题？”
江校长摆摆手：“没有几个老师会不想教好学生，这些年青少年自sa率越来越高，而且越是重点学校就越容易发生，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目前也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姚真真在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和同事告了个别。出门的时候方青茹跟过来，找了个角落和她聊。
“你回去想一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
姚真真讶异地看着她。
“我又不傻，人家对你这么了解，又戳你死穴，肯定和你有深仇大恨，什么情敌啊，前任啊都有可能，你要留个心眼。”方青茹分析的头头是道。
姚真真点头笑笑：“有道理。”
方青茹接着安慰：“其实我们同事大多还是挺同情你的，毕竟这种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别的老师身上，不说其他地方，单就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学生被诊断为抑郁症，没出事都算谢天谢地。”
姚真真看了下手表，说：“我要走了。”
“哦，那……那等你回来。”方青茹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回事，居然对她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念头。
这时，潘晓语打电话过来。
“真真姐，别走正门，刚才门卫和我说有好多闲杂人等在那儿吵吵嚷嚷，好多还带着摄像机，马德，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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