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方青茹拖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拉了拉身上皱痕明显真丝连衣裙，愤愤道：“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姚真真来的迟，对之前的情况不太了解，张老师坐她旁边帮着回顾了一下：“谢学东妈妈一来就拉扯程智，嘴里不干不净的，方老师就挡了一下，结果人家直接指着方老师的鼻子骂她吃里扒外，自己的学生都不知道保护，怎么当班主任的。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人话吗？”
姚真真报以万分同情，谁遇到这种情况，想讲道理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方青茹旁边坐下，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方青茹回以一笑，两人因着这件事暂时放下成见，产生出一点同病相怜的革命情怀。
金主任招呼几个人都坐下来，先通通气，商讨接下来的打算，这场闹剧耽搁了他今天的第二包烟，他喉咙难受的紧，咳了几声道：“这样，江校长明天回，基本情况我等会儿就给他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打架斗殴情节肯定是非常恶劣的，程智先动的手，无论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处分是跑不了了，介于谢学东家长的态度非常激动，我们还是尽早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调查清楚。”
“金主任，谢学东在我们班一直就是个刺头儿，拉帮结派，惹事生非，弄的我们班乌烟瘴气的，而且平时没少欺负同学，监控你也看过了，他主动挑衅在先，现在看来这是家教有问题。”方青茹恨不得把这尊神送走。
张老师马上接上：“对，多次不遵守上课纪律，还顶嘴，嘴皮子可利索了，小小年纪就嚣张成这样，以后出了社会还得了？”
金主任摆摆手：“不讨论这孩子的德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了解当时的情况，掌握证据，等江校长和徐主任回来再讨论怎么处理。”
姚真真思索片刻，问：“监控能不能录到声音。”
保安队长开口：“隔的有些远，不怎么清楚。”
“我看程智伤的比谢学东严重。”
“三个打一个，能不严重吗？”蔡老师伸出三个手指头比了比。
姚真真诧异：“三个？另外两个人呢？”
“那两个一直就是谢学东的小跟班，推说是去拉架的，了解情况后就让先回教室了，从监控上看，程智就揪着谢学东一个人打，另外两个人明着是帮忙拉架，暗地里没少往程智身上招呼拳头。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多歪心思，哪像我们以前这么老实。”张老师从窗台上的茶叶盒里倒了些茶叶，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绿茶提提神，一个中午没休息，精神有点不济。
金主任在笔记本上记了一下：“这样，当时楼梯口还有几个学生看见，姚老师，方老师，你们去找这几个学生问问情况。曹队长，你有没有办法把这监控上的声音给调出来。”
保安队曹队长为难地耸耸肩：“我也就会个拷贝复制什么的，这个太专业了，还是得找专业的电脑高手。”
“我们不是有电脑老师吗？先让他试试，不行再想办法。今天就先这样，大家回去该上课的上课，该了解情况的了解情况，这件事情暂时还不方便对外说，做好保密和安抚工作。”
众人散去。
姚真真刚到办公室的时候，第一节的下课铃声刚好响起，下面连着两节都是她的课，赶紧收拾好教案，匆匆出门，和正上完课回来的潘晓语打了个照面。
潘晓语拉住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那家人走了吗？哎呀妈呀！吓死人了，整得跟□□似的，害得我这一节课都心神不宁。”
姚真真本来满腹心事，被她逗笑了：“放心，走了，狂是狂了点，咱也不能怂不是？”说着看了下手表，“我上课去了，你晚饭有安排吗？没有的话约一个。”
“那肯定得有啊！”
“好，走了。”
“兄弟们，怎么说？”林敬腿翘到桌子上，两手抱胸，一副威武霸气准备一统天下舍我其谁的架势。
“靠，如果当时我在的话，揍他丫的谢学东，这小子太嚣张了，敢动我们班的人。”陈子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下巴上的肉抖了三抖。
章可晶翻了个白眼：“你牛皮别吹的太大，谢学东有个混□□的舅舅，你敢吗？”
“切，什么年代了还□□，戴根假链子手臂上贴个花纹就是□□啊，当警察是摆设啊，这年头真正的狠角色都是坐在办公室戴个眼镜装斯文呢，反而这种才是纸老虎。”林敬老气横秋地分析市场行情。
“就这样的，”猴瘦猴瘦的赵俊来模仿古惑仔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在教室过道上摇摆着走来走去，“从侧面反映啊，混得不是很好，社会底层，再进一步推断，他小时候肯定读书不好，不是懒就是笨，要不就是又懒又笨。兄弟姐妹们，你们说说，这样的人怕他个球！咱们得为老程报仇。”
“明的不行，要不咱们来暗的，套个麻袋拖巷子里去？”林敬诚恳地建议。
“我说你们逞什么勇啊，也不知道学校怎么处置程智，打架这种事情要背处分的，再严重点可能会退学，程智读书这么好，要是就这么被退学了，这辈子就完了。”章可晶觉得自己哥这么个学渣中的战斗机，他爸妈都想尽办法托关系走后门塞进私立高中垫底，程智这样的要是退学也太可惜了。
“要不我们去问问姚……”陈子迪贼兮兮地说到一半，上课铃响了。
姚真真是踩着铃声的点进教室的，原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学生马上作鸟兽散。她心知肚明，打架那会儿是在午休时间，动静闹的挺大，还是有不少人看见，这会儿聚在一起能盘算什么好事，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她站在讲台上，目光凌凌地往下一扫，几个心怀鬼胎的娃顿时像淋了雨的鹌鹑，低头缩肩，大气也不敢出。姚老师平时看着挺和气的，也没见发过脾气，怎么这气势让人有点害怕呢。
“今天开始第二单元的课，翻开24页先跟我读一遍。”小样，就这点胆色还敢堵别人。
晚饭后，姚真真有点不放心程智，正准备找他聊一聊的时候，程智妈妈出现了。
这个瘦小脸色蜡黄的女人坐在会议室里，除了哭哭啼啼，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能怎么办？我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到甚至有点神经质：“不就是欺负我家男人进去了吗？霸着我家宅基地不肯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村干部也怕他们家，不敢帮我们讲话，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现在还要欺负我儿子，老师啊，我家阿智平时很乖的，不可能打别人的，你们可要查清楚啊，孩子以后还要考大学，我下半辈子可就指望他了。”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个因素。这闹的，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大人的矛盾蔓延到孩子身上，这是要结哪门子的世仇。
姚真真建议她找谢学东家长聊聊，按校领导的意思，如果能取得双方彼此的谅解，其实是可以从轻处理的。
程智妈妈又抹了一把泪，支支吾吾地开口：“没这个可能的，他们家人都横的很。”
姚真真看着这个懦弱的女人，觉得有点谈不下去了。
而程智，明明坐在母亲旁边，却表情平静到木然，既没有对母亲的到来表现出任何的欣喜，也没有对她的迟迟出现表现出任何不满。似乎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于母亲的呵护，没有希望，自然不会有期待。姚真真不禁想起谢学东，要不是有家人的纵容，怎会如此有持无恐。
姚真真的大半包纸巾都贡献出去了，才送走了程智妈妈。虽然自己不好说什么，但是显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能为孩子遮风挡雨。
程智妈妈走后，姚真真又重新坐下来，问程智：“觉得委屈？”
程智抬起头，清俊消瘦的脸上一片茫然，仿佛刚被人唤醒还不知道今夕何夕。随后他摇摇头：“动手的时候就知道后果了。”
姚真真有些诧异，她小心地问：“不是一时冲动？”
“忍得难受，打完心里舒服多了。”
“第一次打架？”
“嗯！”
“有没有想过严重点可能会退学。”
“无所谓。”
姚真真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心里冒出一股凉气。这是对生活多失望才会在十四岁的年纪生出自我厌弃情绪。
两天后，处分还是下来了。程智与同学打架，念其初犯，且认错态度良好，给予警告处分。
谢学东也因为言语侮辱同学，受到了口头批评教育。
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人觉得侥幸，有人觉得处罚太轻，也有人心怀不满。
想起谢学东舅舅阴鸷的眼神，姚真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以防万一，她嘱咐程智尽量别出校门，出门也尽量和别人结伴而行。
甚至都不用她开口，这之后，陈子迪、林敬等几个男同学像几员大将一样簇拥在程智左右，就连去食堂、上厕所也都勾肩搭背，还自封平梁美少年团。
姚真真远远地看着这一群半大的少年嬉嬉笑笑，身上散发的活力足够与当空夏日比肩，友情可贵，不知能否驱散程智心中的阴霾。
(https://www.shengyanxs.com/read/99976895/1856840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hengyanxs.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shengy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