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悔青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既然遇上了，歹一起坐坐吧！”
王林着，甚至没等姚家姐妹做出反应，便快步跑向不远处一辆白色的型冷藏车，跟正在卸货的人了句什么，很快又跑回来，笑着对姚家三姐妹：
“那啥，可算是见着家乡人了，咱们出了这市场，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
王林的态度，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们只是偶遇的老乡熟人似的。作为大姐，姚疼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
“不用了吧，你忙你的，我们就是随便转转。”
“货都送得差不了，我让同事完了先回去，不用等我了。”王林依旧满脸笑容，很开心的样子，“要不，你们去哪儿？我陪你们逛逛。如今上海的路，我差不都认得。”
那……身后的脚蹬三轮已经在催了，他们堵着路话总不，姚三三瞄了大姐二姐一眼，索性：“啊，找地方歇歇脚也。”
一行人着话，王林便引着她们往北走，出了市场不远，他便招呼她们进了一家茶餐厅。很普通的一间茶餐厅，这时间没有什么人，里头倒也安静。
“你们……吃饭了吗？”
姐妹三个坐了下来，王林迟疑地笑着，问了一句。墙上精致的大钟显眼挂着呢，上午十点钟刚过，他问的是哪一顿？
“这时间吃的什么饭？”姚三三开玩笑的口气。
“……那你们叫点喝的吧。”王林不意思地笑笑，摸了摸头，“我得弄点吃的，早上出来啃了两个包子，连热水都没顾上喝，不介意吧？”
姐妹三个每人点了杯奶茶，便静静坐着，一时找不到话，王林叫了份什锦泡饭，又特意给姚家姐妹叫了个果盘。
着王林，姚三三深觉着他变化挺大的。原先的王林，作为农村一个殷实家庭中的独子，青涩，单纯，没经过什么风雨。几年打工生涯的磨砺，使得眼前的他成熟开朗了许。
“太巧了，真想不到能在这儿碰到你们。”王林感慨地，“我每天都到这儿送货，有时一天能来两趟。刚才一眼见你们，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你们到水产市场做什么？”
“转转。”姚三三，“我们家里养泥鳅，就顺便来情况。像卖泥鳅的不。”
“上海卖泥鳅，还没到火的时候。现在这边流行泥鳅火锅，四川、重庆一带的吃法，天再冷些，泥鳅就该卖得俏了。这东西一般都是饭店直接拿货，我打工的老板，做的是进口海鲜生意，大一些的饭店，都是直接送货上门的。即便饭店，也是一大早就来市场拿货，这个时间你市场里，就不了。”
王林着便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来。“这一块我熟悉。不过你家里养泥鳅，能有少？路途太远，真不值当往这边卖。”
他显然是低估了，只当是姚家养了些泥鳅，顶千儿八百斤罢了。
“也不算少。”姚三三笑，“今年估计怎么也得有一两万斤吧。往后可能还。”
“一两万？这么！”王林这下惊讶了，随即有了些深思的表情，“到冬季，这东西应该卖。我了解的也不是很，上海这边的泥鳅，大都是从浙江一带过来的，养殖的。江浙，两广，一般是南方人爱吃这东西。”
姚三三忽然有些感慨，没想到偶然碰上王林，他倒是对水产这块十分熟悉。她笑着：“你如今对这方面倒是摸熟了。”
“嗐，我来这两年，都跟着老板捣鼓海鲜，整天满身的鱼腥味儿，跟一条咸鱼差不。”王林笑着自嘲。
“你要是真能拿出两万斤泥鳅，倒真可以来上海试试，毕竟这里市场大。要不——”王林沉吟了一会子，他逐一三姐妹，才：“你给我试试？”
“你？”轮到姚三三惊讶了，“你打算自己出来做生意了？”
“也是个契机。”王林笑，“这两年水产市场我也算摸熟了，总不能打一辈子的工吧！我本来也有些打算的，如今这市场，只要你摸清底细，哪怕搞个摊位也能挣钱，我老板做进口海鲜，票子大把大把地赚，得人都眼馋。如今这边做水产的商户，我很也都熟悉。你要是觉着行，咱们找机会再细细。”
跟王林合作？姚三三迟疑地想，怎么兜兜转转，绕到这儿来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原先的事都过去两年了，指不定这王林都该结婚成家了，只是做生意而已，可以试试。
“那，也行啊。”姚三三。
“嗯，等过一阵子，我找你联系。”
两个人这么聊着，旁边姚疼跟姚改便一直没怎么话。王林跟姚三三又随意聊了几句，忽然望着姚改笑笑：
“改如今估计都结婚了吧？”
姚改忽然被点到，稍稍一怔，随即便回了一句：“正在考虑！”
这话的含糊。姚改自然不想跟他，我还没对象呢！再——她也的确正在考虑。
然而王林听了，则认为她是正在考虑结婚的事了。农村的姑娘，二十露头，该结婚了的。
“我只有过年回家去了几天，都不知道你的消息。”王林依旧笑着，目光却落在手里的杯子上，“祝福你啊！”
来，可以明示陆竞波加快进度了。姚三三暗暗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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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妹回去的时候，杨北京跟陆竞波一起来接的站。杨北京拉着媳妇儿，仔细地问了又问，了又。陆竞波依旧温和斯文，神色间却隐隐有些愁容。旁人可能根本没怎么注意，姚改却敏感地察觉到了。
“你有事儿吧？”
姚三三打头走了，省得这些人黏糊。杨北京拉着媳妇也走在前边，姚改跟陆竞波落在了后边，姚改便忽然问了陆竞波一句。
“我爷爷病倒了。”
“……老人怎的了？”
“年纪大了。”
陆竞波的话里带着担忧和无奈。年纪大了，有些事没法子的，一旦病倒了，就难免叫人担心。陆竞波父母离异，父亲再婚后，他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听到爷爷病倒，难免就忧心忡忡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
“嗯，昨晚才接到的电话。”陆竞波，“我跟单位请假，就打算回去了。情况再吧。”
“……应该没事的。”姚改只这么安慰他。
陆竞波当天下午就动身回了家，几天之后给姚改打来电话，老人病情稳定下来了，应该没啥大事，估计过几天他就该回来了。然而一星期过去，陆竞波却没回来。
陆竞波没回来，王林却回来了。
毕竟当初订婚退婚，王林如今不大咧咧到姚家来，便先跟姚三三打了电话，商量泥鳅的事情。
天气转凉，姚三三已经开始张罗收购泥鳅了，她先跟养泥鳅的人家预定了，给的价钱是六块半，但要求各家自己逮出来暂养，或者等到冬季再把泥鳅逮出来，不然，她也没有足够的地方暂养这么的泥鳅。
这个价钱，比埝城收购要高些，还就近省事儿，养殖户们自然喜欢卖给她。
姚三三打定了主意，要等到入冬再开始卖泥鳅，一方面是那时候价格高，眼下市面上的价格还只有五块来钱的样子呢。另一方面，入了冬的泥鳅，比这时候更耐长途运输。
王林没意思到姚家来，却来了土沟村，他到姚三三的鱼塘去了，两人便在鱼塘边谈起了生意的事。去年冬季姚三三卖出的价格是八块八，今年省城的谢老板那儿她也允了五千斤的货，随行就市，今年的价格要等到入冬再商定。王林知道后，便：
“这样吧，按你给谢老板的价格，一斤我再给你加两毛钱。不过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本钱，可能要先把货出手，周转一下再给你钱，你行不？”
姚三三一想，谢老板都是装车给钱，王林晚一些给钱，每斤加两毛钱，这生意倒也合理，来这王林也算是摸到生意经了。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反正王林这人应该不会烂账的。
两个人站在鱼塘边商定了生意，王林似乎也该走了，然而临走前，他忽然问了一句：
“三三，我听，你二姐如今也还没找对象呢？”
“也”还没找对象？他这是在自己也还单着吗？
姚三三心念转动，便笑笑：“二姐不是了吗，她正在考虑。她如今，真的有考虑的人了。”
“那就是还没有了。”王林，“当初的事，怪我年轻急躁，家里人还没搞定，就急着托媒订亲，反倒让她受了委屈。自从我回来后，知道她还没找对象，我就想，冥冥之中是不是我们还有缘分，要不然怎么两年了我们还能遇上，还都单着。”
“可是……我觉着二姐的心思已经落定了。”姚三三委婉地，“有些事，错过了就错过了，哪能原地不动。”
“那，再吧。”王林落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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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竞波爷爷的病似乎时时坏，陆竞波中间匆匆回来过两趟，没久，又匆匆回去了。
一个月后，王林带了车来，来姚家装运第一批泥鳅。
尽管已经知道三三跟王林合作卖泥鳅的事，姚连发跟张洪菊两口子见着王林时，还是有几分别扭。王林却似乎没什么异样，礼貌地叫叔叫婶，倒也自然大方。年轻人，毕竟不像老一辈那么古板。
王林毕竟是有了做水产的经验，他用水产泡沫箱装运，装车也稳妥。这次他运走的，主要是几家养殖户秋后逮出来，用水泥池暂养的泥鳅，姚三三预收了的，她担心天气继续冷下去，这些人家的泥鳅保护不，便先卖掉了。这些人一般都是一家一个鱼塘，两个鱼塘的，量不大，几家才够了一车。
怕他们担心钱的事，姚三三便先把货款付了，只要她手上的钱够，她自己等王林周转资金就是了。
姚三三自己都觉着，她如今这生意经念的越来越熟练了。只希望王林那边不会耽误太久。
下午装车，王林便立即押车上路了，泥鳅毕竟是活物，他必须赶时间运输。
就在头一车泥鳅运走的当晚，姚家忽然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手里拎了几样礼物。
这个人，姚改依稀还认得，是王林的姐姐。
“叔，婶，改……”王林芳脸上堆着笑，表情着有些别扭，“你，我来溜门子呢，别嫌我冒昧啊！”
姚家人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便也都别扭起来——你还不够冒昧吗？
“改，大姐就是来找你话，你我这……本来是我妈她想来的，可年纪也大了……就使唤我先来了。”
使唤女儿来，无非是想顾着自己一张老脸罢了。姚改坐在一边，脸上找不到表情。
“王林知道你来？”姚三三问。
“没，他不知道。”王林芳连连摇头，“我们没跟他。”
王林芳着着，居然就开始抹起了眼泪。
“……林他心里一直怪我们，这两年，除了过年回来几天，他平常都不愿回来。给他了几回对象，他一听相亲就烦，根本不理会我们。你咱家就这么一个弟弟，再过年都二十三了，家里人肠子都悔青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姚改淡淡地，“你到咱家来这些事，不合适。”
肠子悔青了，恐怕不光是为当初的婚事吧，姚家如今不同了，姚改哪还是当初那个穷困的文盲丫头。
“可是，改，当初的事都怪我们，跟林他没关系。我今天来，也代我妈跟你道个歉，我们不该干涉林的事情，不该那样的话，可林他对你都是一片真心。”王林芳期盼地望着姚改，“改，你你跟林，这两年都还没找对象呢，如今他又跑来找你家做泥鳅生意，还不是你们缘分没断吗！我知道他心里还挂念着你，咱家如今就盼着你俩能和，我妈了，只要你俩能和，她保证待你，拿你当亲闺女疼。”
“道歉就不用了，你们当初的想法，也都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怪过你们。我跟王林，本来也就是一桩相亲的婚约，没有少接触，不合适就算了，并没有旁的牵扯。”
姚改平静地，“他现在是跟我妹妹做泥鳅生意。王林他很，他会有他的缘分，你既然以前不该干涉他的事，如今就更不该自作主张了。”
姚改着，嘴角弯出一个清雅的笑容。
“我如今已经有了处得的人，可能过一阵子就要订亲了。你来咱家这些话，真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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