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书斋毒害05
本欲前去施加保护，却不成想人倒是主动前来了。
苏景琰颔首以示准许，命暗卫将已无生命危险的书生一一搀扶出祠堂，再将三具尸身摆至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须臾，各书生父母便一股脑涌进书斋，着急寻着自家孩子，在外院见恢复意识的书生们虽疲态尽显，可还算完好无损，皆是松了口气。
待中毒症状因药效渐渐消散后，谢绾绾便向众人家叮嘱着，书生回去要多休息，吃清淡的食物，多喝水防止二次脱水等等，因涉及生命安危，各家听得谨慎认真，最后再三感谢后接连离开。
嘈杂的泰安书斋瞬地安静下来，唯有礼部侍郎赵岑与少府监常晋元两家人立于祠堂之外。
赵岑的夫人哭得伤心欲绝，听闻儿子去世的噩耗后，身子虽被丫鬟搀扶着却仍几乎摇摇欲坠。她进不得祠堂，便在门外哭喊着儿子的名字，一声声试着能再次唤得回应。
孔成的家人不在身边，唯有常晋元这个叔叔在管事的陪同下前来此处，气氛比起来就略显寡淡了些。
谢绾绾细细打量着赵岑与常晋元的神情，本以为二人因痛失儿子和亲眷也会如赵岑夫人那般悲痛欲绝，然未想到的是两人神情肃然，眸中夹杂着些许避讳，小心翼翼掩盖的不安感，比那悲伤还愈明显些。
这俩人……是在害怕？
“两位大人节哀顺变。”就在她不解之时，苏景琰背手从祠堂内走出的，缓步走下台阶，站于二人面前，先是开了口。
见到苏景琰出现，赵岑与常晋元连忙躬身行礼，“微臣见过王爷。”
话音将落，赵岑抬起头，三角眼瞧瞧觑着苏景琰，半晌目光又撇向了一直站在旁侧的钟良玉，终是又开了口，“臣听闻泰安书斋今日一事，仅一人无事，臣认为犬子的死，想必与此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春闱在即，出此情况，过于巧合。”常晋元微微点着头，待赵岑话落，拱手附和道，“臣以为有人为在春闱考试拔得头筹，而故意残害书斋同僚，此事必当严惩。”
赵岑和常晋元的话语，听上去虽着对苏景琰有着敬畏之意，但细品则会发现，二人似已将钟良玉认做凶手，并且用话语不断暗示着，明显有着施加之意。
此般内涵，谢绾绾都悟得大概，更不要说多年驰骋朝廷之上的苏景琰。
苏景琰神情却不为所动，他仅是轻咳了声，异眸看着两个人，慢条斯理道，“此案本王自会亲自调查，还望两位大人宽心。”
“这……”赵岑面露些许惊诧，看上去似乎是未得到想要的回答而略显惊慌，旋即神色一顿，试探道，“钟良玉乃大理寺推崇钟勇的嫡子，既然是大理寺的人，王爷怕不是会带有私心吧？”
“放肆。”苏景琰周身气场瞬地冷了几分，他在身后的手灵巧地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眸子似寒刃般看向赵岑，声音威严且冰冷，“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被苏景琰气场吓到的赵岑‘咣当’一声跪到地上，声音略有颤抖，“是臣方才的话欠妥，请王爷恕罪，臣只是……只是痛失爱子，心如刀割，太过期望王爷能还爱子一个公道，才会如此。”
谢绾绾是万万没想到礼部侍郎竟敢直言不讳质疑苏景琰是否会包庇大理寺同僚，然让她更未想到的是钟良玉的身份。
她缓缓踱步至钟良玉身侧，微微侧身，轻声道，“你爹竟是大理寺推丞？”
钟良玉先是一愣，旋即点点头，略有难堪，“正是，今日这案子要给父亲和大理寺各位添麻烦了。”
此事确实麻烦，书斋上下多人疯癫，一夜间还有三人死亡，而唯一无事的钟良玉必定会被所有人当做有最大嫌疑之人。而他为大理寺推丞之子的身份必定会将刑寺之巅的大理寺推上风口浪尖。
谢绾绾见钟良玉愁眉苦脸的模样，便安慰道，“安心，我与王爷定会查出真相的。”
听她如是说，钟良玉眸中似是闪过了光，“在下也没有想到姑娘竟是岐绍王带回江临城的仵作，若知姑娘是大理寺的人，今日定不会收姑娘细软的。”
谢绾绾摆摆手，“此事一码归一码，你为潜学而筹钱，这钱是该给你的。”
她话音才落，便听到钟良玉长长叹了口气，略有不解侧眸瞧去，只见钟良玉摇着头，满脸悔恨。
“在下已是在后悔了，当初便该听父亲的话，父亲曾说来泰安书斋潜学之人皆是非富即贵，定是有势力之人，而他不愿在下与这些有势公子哥熟络。然在下只念泰安名声，过于希望春闱高中圆梦，便就一意孤行了。”
谢绾绾明白钟良玉的意思，一介推丞自是无法与礼部侍郎和少府监这类大人相比。眼下又出了命案，死者又是有权有势的大臣之子。若寻不来凶手，这些人定会让他坐实凶手的身份，这样一来，他不仅离入仕越来越远，还可能会耽误了父亲的仕途。
如若当钟良玉初听从父亲的话，去其他书斋潜学，便也不会出现眼下这般解释不清的事情。
而是人生自不会给人如若的机会，她不知该如何劝说，今日各书生家的人都前来，唯独钟良玉的父亲未在，想必一是知道是自己儿子去大理寺报的官，说明知晓自己儿子并无危险，二是自己推丞如此身份，确实不适合此时出现。
推丞这般冷静行事，倒是更会让钟良玉心生愧疚，想了半晌，她只得再次将苏景琰搬出，“王爷定会还你清白，查出真凶的。”
杀害书斋三人的人不是钟良玉，这是她与苏景琰都清楚的事实，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便是将杀害了六人的凶手抓住，尽力阻止他再继续杀人。
“微臣还望王爷快些查明真相，犬子自幼与丞相府交好，若查案无果，恐怕丞相惦念犬子，是不会做事不管的。”
赵岑突如其来的话，引得了谢绾绾的注意，这赵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还将当朝丞相拉了出来。
她下意识瞧向苏景琰，果不其然看到苏景琰深敛的眉目。
顷刻间，只见苏景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即使丞相与侍郎大人关系并不亲近，本王的大理寺也绝不会做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这般行为也望日后丞相大人和侍郎大人也能如此。”
苏景琰不过双十年岁，站在当官十余年的大臣面前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气场更甚，回击的话语更是让赵岑一愣，本欲再度施加压力，却不成想被苏景琰将了一军。
赵岑似是知道自己说再多也不会让自己站于上风，只得道了声“劳烦王爷费心”，带着妻子和常晋元，灰头土脑地离开。
泰安书斋难得再度恢复了清净，苏景琰不悦转身，重回到祠堂内，瞧着摆放整齐的三具尸身，蹙眉思索着。
这三人身上带有毒物特有的香气，分明是因吸食过量而死，与食物中毒一事无关。这凶手只有自己与谢绾绾知晓另有他人，然现下毒物一事的调查不过才刚刚开始有起色而已，若要因这起案件揪出凶手，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但此次死亡的是礼部侍郎和少府监的亲眷，少府监目前暂不得知，但礼部侍郎方才逾越的行为便可知与丞相关系甚好。而丞相对他执掌刑寺一事，向来是不掩反对的。
此案若是大理寺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丞相定会借机大作文章，抓不到凶手便是钟良玉被迫顶罪，而他一手选拔上来的推丞，便也会被撤职。若丞相再有手段，举荐自己的人介入，那更是火上浇油般危险。
虽不愿承认，大理寺确实处在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这般因朝廷各势力牵连而费心的样子，还是谢绾绾第一次见到，谢绾绾知道苏景琰此刻心情不佳，不敢离他太近，只得站在不远处瞧着他。
在她心里苏景琰是王爷，是高高在上的岐绍王，在这江临，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定是他说一不二。可今日见到赵岑和常晋元后，她才知朝廷的复杂，掌握权力的的人不止苏景琰一个，然形影单只的似是只有他罢了。
他面对的原来是一众势力……
而那凶手究竟又是谁的势力？
先后杀害中参将、金州知县、贩盐富商，如今已从外地进到江临，在江临一次便杀害了三个人，凶手的杀人速度似是在加快……
突然生出这般想法，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微小反应刚好被苏景琰捕捉到，略有关切地问道“可是冷？”
谢绾绾神情一顿，紧忙连连摇头，坦白道，“兴许是臣女想多了，只是臣女认为凶手杀人杀进江临城，且一次杀害三人，或许他是在着急什么？而不得已加快了杀人的步伐。”
苏景琰敛眉，“你是认为凶手杀人是为了给本王看的？”
谢绾绾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可排除这一可能性，毕竟若是三起案子均有相似之处，那么这般大的案必定会经王爷之手，若不是专门让王爷发现，也不必如此冒险，所以臣女会认为这是凶手故意为之。”
她回答完，思量着若是凶手真是这番挑衅之意，那也实属太过嚣张，心里不禁有些愤愤，“臣女这就去验尸，必要将这放肆的凶手抓住！”
话音都未落，她便撸起袖子走向尸身，迈出不过两步，却被苏景琰温和唤住。
“今日已晚，便先算了，本王让人将尸身抬回大理寺，明日再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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