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世

第一卷修仙，不问出处

        第一章出世

        东胜神州，云台山五百里之外的泰岭山脚下。

        这里被阔约千里的山林屏障所所覆盖，零零散散住着数以千百计的山民，人群间凑凑合合的过着，数百年来相安无大事。

        话说，大周国天历三年九月十五日子时寅刻，在这一处被称为过凤村的村子出现了一件看似平常的事情。

        这个深夜，在一片岑寂的秋风扫过之后，从一户深宅土房家里传来了一个女子嘶哑的吼叫声，声音时断时续，偶尔伴随一声尖叫。这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就有三五成群的人聚拢而来。得知老关家将要生产，就有人议论开来。

        老关今年五十有五，居然还能要了孩子，真是稀罕事！言外之意，自是有一些不屑。

        你还真别说，老关正巧出嫁了两个女儿，就有了孩子，这还真有趣，真是老当益壮。另一个人也尖声笑起来，和刚才那位对了对眼，就更加起劲儿。

        去去去，人家生孩，你们在瞎吵吵什么？要没事打屁回你家去和你婆娘搞去。这个略显健壮的女人一说话，两人就收拢了魅容，灰溜溜走了。

        这女人正是正要出生孩子的姑婆，也是近邻。听见叫声愈发凄厉，她撸起了袖管不多说话就冲进了房间，看样子是要做稳婆的。

        稳婆，顾名思义，稳定胎儿的婆娘。在千百年的传统里，乡村人接生孩子并不用去找赤脚大夫，往往只是在十里八村找那么一位有着丰富接生经验的老女人。虽然稳婆的出现并不一定能顺利生出孩子，却足足给了众人一些信心，比如那忙手忙脚却不知所措的男子，比如在旁边观阵却不知所以的妇女。在乡村的千年沿袭中，稳婆扮演了十分重要而关键的脚色。

        话说这稳婆身强体健，行事利落，年轻时生得三男两女，无一死命，现在子女皆各自为家，仅留一女颖儿招赘一夫养老。她闲来无事常为三邻五亲做些拖扫活计，偶尔为邻居少妇接生以为事，颇受相邻钦敬。十多年来，也接下十余生命，早有一番经验。虽偶有失手，却依然为人称道。

        闲话少叙。进入门里，稳婆自然先支开那发愣呆立的老男子，命他去点燃九九八十一根蜡烛。自己走到哀嚎的女人身旁，左右盘查。她发现胎儿并未有任何出动的迹象，却早已经十分活波。她告诉躺在床上的女子，按照她的指令来——她说使劲儿，女子就用全身的力气往肚子下鼓。女子虽然尖叫，但思想还很清晰，她点点头，脸上的汗珠早已湿润了单子。

        依照平日的经验，她需要先把女子身体稍微垫高些，然后在烛光之下，观察小孩的动静，如果能看见清晰的缝，就塞手进去，直到捏到一团肉疙瘩拉出来。

        然而，今日的事有些奇妙之处。明明已经看到洞口有东西出来，伸手去抓，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影子。伸进里面，不但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反倒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这样进出几次，没有任何效果，只是平添了女子的呼叫声。

        她于是就把手停在门口，屏息凝神，直到看清眼前是一个肉肉，就老鹰扑食一样抓到那团东西。她忍不住笑起来：你个小家伙，终于让我抓到你了。一阵欣喜过后，她又叫了一声：不对啊，这孩子的腿怎么先出来？

        大姑，甭管什么先出来，赶快接了不要让翠遭那份罪。早已点燃了蜡烛站在一旁观阵的男人就忍不住喊上了，还带着哭腔。

        不要着急么，孩子一点点而生，你以为像你们男人一样就那几分钟？这老女人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不过她这会儿必须用劲儿对付这还未出生的家伙——那条小腿又往里边涌。她只得又用上另外一只手，但是这样似乎还不能对付那小家伙，那家伙身上的黏液像鱼一样让老女人坐了个钩子吨。

        妇女又猛然间哭爹叫娘，喊声震天，身边的男子像温水里面的青蛙，焦躁而不知所措。这里面孩子似乎习惯了和人开玩笑，嘴巴里还发出嗤嗤声响，是在嘲笑着接生的人？稳婆才不信这邪，又一次伺机逮住了嫩嫩的白腿，又一次滑落了身体。三番拉住，却不敌孩子的惯性，又一次出了洋相。稳婆感觉中，那几乎不是一个孩子，简直是一个大男人和她在拔河，这样又怎么能有胜算。稳婆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她接生过十三个孩子，全都没有什么难缠的，三下五除二就能获得三斗精面十斤白盐，难道今天就要跌倒在这亲戚的孩子面前？她感觉这将要出世孩子却这么奇怪，这么与众不同，莫非是应了先辈的传言：过凤村，过凤村，百年之内必有异人；异人出世天地变，天地变啊天地乱。如果真是，说不定会造福乡梓；如若不是，那岂不是妖怪缠身……越想就愈加觉得奇怪，好在她虽在想，手上劲头却没有放松。

        和她对抗的，就是一个小孩，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孩子的姑婆的汗水顺着脸颊，涔涔而下。看来，这一次，她依然不占上风。她需要帮手。回过头，忍不住大声喊：愣着干嘛，快来搭两把手，还有你的二弟，全过来。

        两个人拉住小腿，剩下的三个人组成一队，抱着前面人的背部，然后在老妪的呼喊声中一下一下……第三下，这个貌似难缠的家伙居然轻松的滑了出来，直带得其他人全被翻到在地上，嘿：那家伙又发出嗤嗤的声音。这下可吓坏了围观的人。

        呀，这孩子……这孩子怎么好像在笑？孩子他二爸说。

        是呀，听起来好像就是的……这是怎么回事？旁边人七嘴八舌吵吵起来。

        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没事的话都出去，稳婆说话间众人絮絮叨叨的散去。稳婆这下不紧不慢的持着烧好的剪刀把孩子脐带剪去，再仔细端详这孩子：只见浓眉大眼，眉宇清新，鼻梁高耸，虽不似潘安清秀，倒也如宋玉壮硕。点点秋波，丰韵横流；人情滑动，静若脱兔。观貌时，似一个人间少有美公子；静思量，却是天间奇异怪情况。奈何自小就面色红润，若傅哄粉一层，看起来倒像是戏中人物，笑哭不大真实，倒有些美丽过头了。这孩子张开小嘴巴咿咿呀呀，不哭闹，只望着抱着的人不出声。

        这小家伙怎么不出声、不哭闹？稳婆望着孩子，也感觉情势不对，狠狠地甩起手掌，找准孩子的屁股就是一下。然而手掌刚刚落下，稳婆就是一惊。这感觉像是打在石头上，孩子没叫，自己手却无端疼起来。这孩子眼睛微睁，瞅了瞅她，然后自顾的合上眼睛，貌似将要睡着的样子，不哭不闹不叫不乱不慌。稳婆再次打了孩子两下，手上却是麻了。看到情况不对，她匆匆的放下孩子走了。恰在这时，窗外闪雷滚滚，云烟雾罩，天庭月正饱满旺盛，一瞬间倏然跌落云谷底。忽然一道华光从万丈高空滑下，如一道万丈白刃，在夜空中幻化出绚烂的天幕。在下坠到低空时，整个村庄被白光照耀成美丽的白昼，惊起一群贪睡的野鸟。然而，这道光线在急速跌入山村关家的门院之后，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蜡烛燃烧殆尽，夜很深沉。

        夜已经很深了，习惯早睡的人们大多没有等到孩子家庭平静的时候。只有稳婆和孩子的父母观察到了这奇妙的情景。

        万籁俱寂，稳婆合上自己张大的嘴巴，叹道：天有异象，人间将有不测的风雨事故。她转身告诉老男人一些月子的要事，自己打着哈欠走了。恰在这时，孩子却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头也不回，因为不知道是喜还是忧。这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

        话说，这孩子出生一月仅醒将一次，然后再呼呼大睡，一睡又是一月。一睡而不知世界，一睡而不知哭闹，一睡而不知食物。故此，直到三年后的一日，孩子忽然起来，伸展懒腰，蹬蹬双腿，然后转过头，望着身旁一直守候的女人，母亲恍然若在做梦。这三年间，家人心急如焚，特别是年仅二十岁的母亲。因为这是她的初生子，头些天她抱着孩子像被煎熬在热锅上的蜗牛，着急没有办法。倒是家中掌柜——年近六旬的丈夫心头激动的是：老年得子，福大于祸。老关宽慰她：孩子没病没痨的，急什么，说不定是好兆头呢。他现在虽然不能确定孩子的命运，但欣喜之情和爱子的直觉超过任何担忧。

        但是，为了年轻的妻子去掉心里的担忧，他陪同着妻子去了西都省城，拜访了最知名的大夫，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人们都叫他再华佗。他刚一看见这个孩子，就呵呵长笑。

        师傅为何如此大笑？男人摸不出头脑。

        你的孩子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现在喜欢睡觉。在三岁时才会正常醒来，那时你们可以去泰岭山太一观找活半仙。他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转眼，三年到了，孩子醒来了倒身体安康，可美中不足的，是他还不会说话。女人忽然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找活半仙！男人也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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