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偶像”。

        安格斯正悠哉悠哉地想把水往自己嘴里倒，听到艾凡的话，他差点自己把自己呛到。

        他打量了艾凡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虫，你觉得我当你的偶像怎么样？”

        “不要。”艾凡的语气显然地有些嫌弃。看安格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艾凡心中忽而生了不妙的预感。他往离安格斯远一些的角落处挪了挪，警惕地捂住自己的黑色假发。

        他暂时还不想被安格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兰伯特见过他的影像，若是兰伯特看到他的金色头发，说不准能认出来他。

        “小鬼，谁说我要对你的头发动手了？”对于小孩的提防，安格斯似是对他的反应嗤之以鼻。

        “真的？”艾凡眨了眨眼，护着头发的手一动不动。

        “当然是……”安格斯漫不经心地说，在艾凡悄悄放下心的那刻，突然话音一转，“假的！”

        艾凡瞳孔微缩，抱着头要躲安格斯。安格斯顺势要追他，要薅他的头发毛儿。两只虫在狭小的商店里你追我赶，放商品的架子被他俩的动作弄得摇摇晃晃，兰伯特额头青筋根根绷起，恨不得立刻把这两只虫赶出去。

        这场追逐战最后是安格斯赢了。他把艾凡堵在角落，冷笑着伸出手，要去薅艾凡的头发。但那只大手在艾凡头顶转了了圈，只是轻轻地放在发旋处，稍稍拽了一下。

        “怎么吓成这样？”安格斯略微有些嫌弃。

        “谁让你故意吓我？”艾凡的脸庞因为刚才的打闹变得红扑扑的，眼角也泛起隐约的潮湿红色。安格斯的力度可以说得上温柔，黑色假发只是被安格斯稍微拽歪了一点，也因此，一撮黑毛挡住了艾凡的视线。

        幸好安格斯把自己挡住了，虽然他的本意不是替自己遮掩。冲着安格斯乖巧地笑了笑，艾凡看着安格斯，伸手将假发正了过来。

        “你们两只虫……给我滚回去！！”见两只虫不知道在角落里捣鼓些什么，兰伯特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

        虽然语气里隐含着愤怒，他依旧在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艾凡。但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安格斯的背部，连艾凡的一根头发都看不到。

        能和安格斯打闹成这样，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放下对艾凡的疑虑，兰伯特又对安格斯重申了一遍：“安格斯，带着你的小亚雌走。精神海没好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艾凡在一旁看安格斯笑话，自然是被安格斯抓包。“什么叫我的小亚雌？他？”安格斯瞥了艾凡一眼，故意做出一副嫌弃模样，似是在报复艾凡刚才的幸灾乐祸。他摊了摊手：“行了，我想办法找只雄虫还不行吗？”

        他抓起艾凡的领子，一下子就把艾凡提起来。艾凡想自己走路，张牙舞爪地对安格斯反抗，结果还是被连拽带提的离开了那家商店。

        “你真要找雄虫啊？”刚出门，艾凡就好奇地问安格斯。他觉着安格斯并不是那种会因为需要雄虫信息素，便雌伏在雄虫身下的虫。

        安格斯诧异地看了眼艾凡，他原本想笑话艾凡白痴，连这种事儿都看不清。但是那双绿眼睛澄澈透亮，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眼睛注视着，那些讽刺的话就莫名其妙说不出口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见安格斯一直盯着自己看，艾凡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没有脏东西啊？他想问安格斯，但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街口传来一阵惨厉的哭泣声。

        安格斯和艾凡动作几乎一致地向那边看去。那里是虫流量最大的街口，此刻却空空荡荡，只有几只虫聚在一起。

        一只身着华服的雄虫怀着恶意，笑着，狠狠地碾压着那雌虫的小腿。艾凡精神力强大，他甚至能听到雌虫骨头裂开的声音。他一眼就便看出来，雌虫就是那日想要拐卖他的司机。

        “说好的为我找亚雌！说好的为我找亚雌！居然敢骗我！！”雄虫似是发了狠，一下下地往雌虫腿上踢。雌虫痛苦地低声求饶，却被雄虫变本加厉地踢打。

        雌虫被连续地折磨成这样，怕是过了不久，便是要废了。

        想起雌虫差点把自己卖掉，艾凡望向雌虫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他冷眼看着雌虫，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一些陌生。平时他稍微磕碰一点，眼睛就不自禁地水汪汪的，好像十分娇气。可面对这般近乎残酷的事情，他的内心却毫无波动。

        那双绿眼睛变得困惑起来，艾凡感觉自己很奇怪，可奇怪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正在此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安格斯的呼吸打在艾凡发旋上顽强立起来的一撮毛上，感知到那股热度，艾凡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

        即使安格斯有意地保持了两虫之间的社交距离，但对于雄虫和雌虫来说，这距离也还是太近了。

        “你没事吧？”安格斯的声音从艾凡视野上方传来。艾凡抬头，安格斯的手掌同时落下，使得艾凡恰好迎上安格斯的视线。安格斯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艾凡的出神，他低头看了艾凡一眼：“知道自己喜欢哭，怎么还敢看。”

        又看了一眼那雌虫，安格斯掩下眼底复杂情绪，低声对艾凡道：“雄虫想要亚雌，我先带你离开，免得被他盯上。”

        “你不救他吗？”艾凡试探地问安格斯。

        “你把我当成什么滥好虫了？”安格斯想把艾凡的脑壳撬开，他语气有些激烈，看艾凡还小，语气又放缓了下来，“他想把你卖掉，之前肯定有过前科。这是他自作自受，你千万不要同情他。我刚才只是想到了其他事情。”

        安格斯似乎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误解。艾凡缓缓地点了点头，看见安格斯明显地松了口气。

        “走吧。”安格斯正想带着艾凡离开，雌虫说了什么话，惹怒了雄虫，而后雄虫突然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b级雄虫的精神力可以覆盖半个街区。看着雌虫变得更加痛苦，雄虫似是在洋洋自得，却不知道自己亲手引来了危险。

        他是疯了吗？

        安格斯心头扬起一阵怒火。他原本精神海就有些受损，否则也不会被区区b级雄虫影响。他左腿忽然使不上力，身上汗津津的，差点向艾凡倒去。

        “没事吧，安格斯？”艾凡吓了一跳。安格斯没有看艾凡，他在竭尽全力地和本能做斗争。他护着艾凡，挑了个隐蔽的角落，把他塞了进去。

        “千万要躲好。”安格斯嘱咐艾凡。他起身要返回，结果被艾凡抓住了衣角。“你要去做什么？”他问安格斯。

        “当然是揍那个傻逼蠢货一顿。”安格斯冷笑一声。刚才为了自制，安格斯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此时口腔里已经弥漫了铁锈般的血味儿。

        “喔。”艾凡没有再阻止安格斯，甚至还有闲心冲安格斯眨眨眼，“祝你揍得愉快。”

        安格斯很想再揉一揉艾凡的头发，但时间紧迫，他遗憾地看了艾凡一眼。艾凡心有灵犀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安格斯一步步地走向那只雄虫。周围已经有部分雌虫朝这个方向聚集，雄虫虽然在洋洋自得，但也意识到了危险。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精神力触角收回去，雌虫的叫喊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雌虫见到安格斯，尖锐地喊道：“是他！是他把亚雌夺走的！”雄虫看了安格斯一眼，眼里尽是掩盖不了的蔑视：“就是你？”

        安格斯笑了一声，那雄虫似是要发怒，但是已经晚了。聚集的雌虫们忽然向他的方向冲击，雄虫脸色发白，精神力向雌虫袭击过去。但是太多了，前面的雌虫倒下，后面的雌虫就又涌了上来，连他的护卫都护不住他。

        安格斯冷冷地旁观着。他倚着墙面，冷眼看着雄虫的神色从得意变成慌乱。这是他所熟悉的、垃圾星上的雄虫败类……

        “安格斯。”雄虫的管家叫住了安格斯。方才管家便看见了他，只是装看不见罢了。见境况危急，他才喊住安格斯。

        安格斯知道自己不能再旁观了。他灵活地从雌虫们的间隙中挤过，直接一手刀劈在了雄虫的脖颈之上。管家眼皮一跳，紧接着，安格斯提起管家和昏倒的雄虫，利索地从雌虫的包围中离开。

        “安格斯！”见安格斯回来，艾凡的眼睛亮晶晶的，随后他便看见了昏迷的雄虫，以及被安格斯提着的雌虫管家。

        是他们啊。艾凡忽然生了些吓唬的心思。“安格斯，我们是要把他们卖掉吗？”艾凡眨了眨眼，歪头露出一个单纯的、天真的笑容，语气里是最纯粹的喜悦，可是话的内容却令雌虫管家不寒而栗。

        他觉得有些冷，于是避开艾凡的目光，对安格斯说道：“你胆子太大了，安格斯。”

        “我倒觉得这小鬼说的挺对。”知道艾凡是在口头报复，安格斯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顺着艾凡的话说。

        安格斯说出这话，管家反而知道他们是在拿他开涮。他定了定心神，问安格斯：“安格斯，你真的不考虑回到沃特家族，为沃特家族效力吗？”

        “别说废话。”安格斯不耐烦地说道。他的手握住艾凡的手腕，拉着艾凡就要往外走。他的力道稍微有些大，在艾凡洁白的手腕处留了些粉色的印子。

        见安格斯要走，管家这才跟安格斯说实话。他连忙走到艾凡二虫的面前，低声对安格斯道：“我们得到了一个机甲，需要你鉴别一下。”

        “可能是皇室的。”他又补充道。

        皇室？艾凡心头一跳。他记忆全无，却也知道自己不会随意地来到垃圾星。自己驾驶机甲的记忆碎片划过脑海，艾凡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这管家雌虫说的机甲，不会是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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